鬱泱急忙拉住她,叮嚀道:「人生地不熟的,拜託別人辦事千萬別小氣。」
芍葯鼓起腮幫子,知道姑娘這是取笑自己,她是一個錢都要打上二十四個結的吝嗇鬼,送錢給人的事兒,還真不能拜託她。
癟癟嘴,她不甘願回道:「事有輕重緩急,我明白的,這是大事,不能因小失大。」
「很好,辦妥這件事,你們雇輛車子上街買些吃食、布匹、紙墨、木炭,再買些活物和種子。」她望向牡丹,牡丹雖然性子膽小易猶豫,但勝在做事細心,處處考慮詳盡。
「姑娘想在院子裡種菜?」芍葯問。
這倒是個省錢好法子,姑娘精於農事,別說蒔花弄草,就是種菜種稻、種藥材也行,去年冬天還弄出一畦花生,搾出香噴噴的油呢。
「試試看,反正漫漫長日,可以打發點時間。」
「知道了。」
「趁現在天色尚早,你們早去早回,先把孫叔的事交代了才重要。你們出去後買點東西填肚子,別餓著了,早點回來,晚上咱們自己做飯菜,先飽飽地吃上一頓再講。」
「那姑娘呢,有得吃嗎?」
「怕我餓著?放心,顧家不敢,我要真餓慘,明兒個歸寧是下誰的面子?」這話說得有些氣虛,但她不想兩個丫頭掛心。
「好,我們走了。」
「注意安全。」郁決再叮嚀兩聲,才放芍葯牡丹出門。
鬱泱倒是料準了,雖說生活一切自理,顧家還真沒膽子在歸寧之前餓她幾餐,但是那個菜啊……鬱泱知道不該挑剔的,只是……嘖嘖嘖,她連合適的形容詞都找不到。
不過,她還是把飯菜全給吃光,在餓完新婚夜和一頓早餐之後,再難入口的食物也會變出幾分美味。
填過肚子,她開始打掃廚房。
鬱泱是郡主,卻不是用千金小姐的方式養大,狄氏未雨綢繆,知道自己一雙兒女早晚會變成平頭百姓,便從小訓練她面對逆境。
從井裡挑了水,洗洗擦擦,她的手腳利落,沒多久時間,廚房就洗得乾乾淨淨,看不出半點髒污。
她還把廚房裡的大桌子拉到院子裡,把洗好的杯碗鍋盆倒扣在上頭曬太陽,待一切就定便往房間方向走去,預備幫牡丹、芍葯理出一間屋子,好歹今晚先熬過了再講。
沒想那兩個伶俐丫頭早就替自己整理好屋子,只不過櫃子、床上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櫃子裡有些舊衣、舊棉被,料子相當好,精緻的繡工讓人遙想當年霍秋水有多麼受寵。
只不過經過幾年,衣服有些發霉,被子更是陳舊得厲害,鬱泱拆掉被套,挑一處向陽方位,從屋子裡搬出幾張椅子,晾起被子來。
她的動作很大,拉桌子、搬椅子,鏗鏗鏘鏘鬧過一下午,兩個被關在屋裡的小丫頭透過窗戶往外看,對她感興趣極了。
忙了一天有些累,她坐在屋前的台階上遙看天邊。長歎氣,其實她心裡事多,只是沒有挑明說。
她不確定未來是否真的一帆風順,不確定顧家是否會毀約,不確定爹爹會不會舉事,不確定娘到底和皇上交換了什麼條件,無數的問號在她心裡交織成一張密網,壓迫得她無法喘息。
但她也心知肚明,牽掛再多也於事無益,她改變不了時局、左右不了任何人,她能做的唯有祈禱,祈求上天不要背棄自己,祈求天神賜給她多一點幸運。
「世子妃……你在做什麼?」一個怯怯的聲音傳來,鬱泱抬頭,兩個長得一模一樣,梳著丫頭髻的雙胞胎站在自己面前。
「怎麼來了,你們的繡姨呢?」
「繡姨到前頭拿晚膳了,他們很壞,繡姨去得晚些,我們就沒得吃了。」顧玥噘起嘴,滿臉的不開心。
顧祺推她一把,暗示她別亂說話,視線對上郁決,她問:「你真的是世子妃嗎?我聽繡姨這樣喊你,你坐在這裡想什麼?」
冊子上說,顧祺沉穩像個小大人,顧玥活潑古靈精怪,鬱泱聽完兩個人說話,將她們自動對號入座。
她笑著回答,「第一個問題,我確實是世子妃,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喊我泱姨。第二個問題,我剛剛在這裡想,雞要養在哪裡比較好?天氣越來越冷了,可不能在外頭圈個籬笆養起來,它們會凍死的。」
「雞?你怎麼會有雞?不是只有過年才能吃雞肉?」顧玥瞠大了眼睛問。
「你滿腦子全是吃的呀,泱姨說的是會叫會跑的雞,不是盤子裡的雞肉。」顧祺滿臉的受不了,翻出一個大白眼,實在無法忍受一個白癡當她的手足。
「泱姨是說會跑會叫的那個雞嗎?」
鬱泱看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兒,要是再養胖一點肯定可愛得緊,不知道她們是像爹還是像娘?有她們相伴,這兩年會容易得多吧。
鬱泱用力一點頭,睜大眼睛模仿她們的可愛模樣,回答,「是啊,是會跑會叫還會下蛋的雞。」
下蛋?意思是她們以後有蛋可以吃?顧玥快要流口水了。
「太好了,可、可、可、可……咱們怎麼會有雞?」顧玥興奮得結巴起來,她吃過一回雞蛋,是廚房一個新來的大嬸特地煮給她們吃的,她和祺兒一人一半,好吃得連舌頭都想吞進去。
顧玥沒發覺,她自動把「你、我」變成「咱們」,幾隻雞就收攏她的心。
「我讓人出門買了,順利的話今兒個咱們的院子裡就會有幾隻雞跑來跑去了,你們快幫泱姨想想,養在哪兒雞才不會凍壞?」
「要不,養在咱們屋子裡好不?」她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它們。
「那可不行,雞會拉屎,把整間屋子弄得臭烘烘的,你們會臭到睡不著覺。」
「那養在別的屋子裡呢?」
「可以,不過屋子得空空的。」
「免得雞磕著、絆著了,是不?」顧祺接話,童言童語讓鬱泱心情大好,那些個糟心事兒一下子離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