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上殿廊,便見寧靜在宮門前等候,見帝后同到,她迎了上來屈膝行禮。「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言少輕抬了抬手,「快起,寧靜姑姑無須多禮。」
寧靜望著她的眼神滿是關切。「奴婢聽說娘娘在理郡王府落水了,可有傷到哪裡?」
言少輕面上一貫淡然的笑容,「多謝姑姑關懷,只是喝了幾口湖水,本宮無事。」
寧靜急切地道:「皇后娘娘鳳體矜貴,一定要多多保重,奴婢知道樓大小姐向來刁蠻任性,娘娘且避著她,莫要與她打交道便是。」
以一個宮婢的身份,她這番「囑咐」顯然是太過了,但言少輕並沒有太在意,只淡淡地微笑道:「本宮明白。」
宇文瓏無心聽她們客套,急道:「姑姑快帶路吧!」
壽安宮燈火通明,寧靜卻沒將他們帶去正殿,而是拐了彎,領他們到東暖閣,這裡是太后日常起居之處,顯然事情有些隱諱才會在此處接見他們。
此時,東暖閣的窗子都緊閉著,太后鐵青著臉坐在靠牆的大炕上,太后的貼身大宮女錦繡、淑晚都在左右服侍,黃底金鳳的地衣上跪著一個衣衫不整、髮絲凌亂的女子,一旁有個赤裸著上身、僅著褻褲的年輕男子,正讓兩個太監牢牢的押跪著,這畫面不禁令入內的帝后有些錯愕,待再看明些,那臉色蒼白的女子竟然是芊妃?!
宇文瓏大步走過去,「母后,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抬眼看著兒子,有些感傷地道:「皇上,秀嬪去了,火勢在白玉宮和秀妍宮同時燃起,秀嬪身子沉重,沒來得及跑出來,和腹中的胎兒一塊兒去了……」
宇文瓏一楞,眼中劃過一抹異色。「母后,是否有人蓄意縱火?」
太后神色凝重,「這事還得詳查。」
宇文瓏眉頭微皺,「母后切莫太過傷心,兒臣會將秀嬪厚葬,且追封為秀妃,以告慰她在天之靈。」
太后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果然是皇室之人,早看透了生死,太后一句甚好,又拭了拭眼角的淚,便算了結秀嬪的一生了。
言少輕知道,像太后這樣看過風雨的人物,對於一個嬪妃之死,不會有任何感覺,她不過在惋惜那未能出世的孫兒罷了。
至於宇文瓏,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畢竟夫妻一場,秀嬪是懷著他的孩子死的,他不可能沒有感覺,只不過她沒從他眼裡看到心痛,倒是看到了幾分遺憾。
她知道,秀嬪不是能動搖他心緒的女人,此時跪在那兒的芊妃也不能,但如果是夢妃呢?如果跪在那裡的是夢妃,他就不會如此淡定了吧?
「芊妃犯了何事?為何衣衫不整的讓母后罰跪於此?」宇文瓏的視線轉到了芊妃身上。
「這個大膽淫婦!」瞬間,太后無法壓抑的激動了起來。「這個賤人居然在宮裡偷人,做那下流勾當,身為大越嫡公主,身為我大雲皇室的四妃之一,竟如此不知羞恥、毫無節操,污了我皇家的臉面,真真令哀家痛心疾首!」
宇文瓏和言少輕一時沒能理解太后的話。
偷人?
在宮裡偷人?
他們同時看向那名赤裸上身的男子,言少輕不知他是何人,宇文瓏倒很快想起他是誰了。
他不是芊妃的陪嫁太監黎安嗎?芊妃命他為白玉宮的總管太監,他去白玉宮時,見過那太監幾次。
宇文瓏一凜,冷聲問道:「母后是說,芊妃和這黎安苟且?」
「不錯!」太后修眉冷橫,怒道:「火勢起時,哀家掛念著秀嬪肚裡的孩子,便立刻過去,先經白玉宮,才要去秀妍宮,誰知道竟讓哀家逮個正著,這兩個人衣衫不整的逃出來,哀家見情況有異,便命人拿下,派人給這閹豎驗了身,誰知他竟然不是太監!又派人給芊妃驗了身,果然她才剛與人苟且過!」
說到這裡,太后更加的咬緊牙關,「皇上,這對姦夫淫婦是來穢亂我大雲後宮的,絕對不可饒恕!」
宇文瓏臉色一沉,「芊妃,你有何話說?」
芊妃頭一抬,清冷的聲音無所謂的說道:「無話可說,就把我送回去吧!反正此事我皇兄也知道,是皇兄授意我這麼做的。」
「胡說八道!」太后一拍桌案,怒不可遏,「你說大越王讓你偷人?你說的是什麼混話?堂堂一國之君,會指使為人婦的妹妹偷人?難道大越王不將我大雲放在眼裡是嗎?」
「這都要怪皇上!」芊妃的眼光十分怨毒。「打從我入宮,皇上的寵幸少得可憐,皇后入宮之後,皇上更是連牌子都不翻了,敢問太后,如此我要如何懷上孩子?」
太后的目光中飽含著驚訝,「所以,大越王便教你這麼做?」
芊妃絲毫不懼的迎視著太后,「不錯!」
太后目光凜冽,「即便你懷上了孩子,也不是皇上的,大越王會如此糊塗,教你這樣行事?哀家不信。」
芊妃冷笑連連,「不是皇上的又如何?難道你們還會對我生下的孩兒滴血驗親不成?」
眾人一想,確實不會,當真驗了,那是對大越國大大的失禮,也是在懷疑芊妃的婦德。
宇文瓏嘴角抽了抽,這算什麼事?
不過,他竟然沒有絲毫憤怒的情緒,眼下的嬪妃裡,對他而言最棘手的就是芊妃,如今她自找死路,再好不過。
他面色沉沉的對芊妃道:「朕會派一支羽林軍護送你回大越,你天亮就出宮吧!朕不想再看到你。至於你的嫁妝、你的陪嫁宮人,想帶什麼走便都帶走,這個假太監你也帶走,而要如何跟大越王說,相信你自己知道,朕也會修書一封給大越王,從此兩國不再是姻親國的關係。」
芊妃五味雜陳的看著宇文瓏。
劍眉入鬢,輕抿的嘴角無一絲弧度,他未著龍袍,黑髮散在肩上,一襲黑袍常服仍是氣勢驚人。他是天下霸主,宇文瓏和黎安相比,她當然更願意承歡在宇文瓏身下,可是,他給的愛憐太少了,不,是從來沒有給過她愛憐,她才會心一橫,接受她皇兄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