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佩華落在棋盤上的棋子一下歪了,她皺皺眉,重新放好,不以為然地道:「不是太意外。」
「夫人可知二小姐是為什麼被休的?」
「我沒興趣猜,你直說。」
荷香嘟嘟嘴,「聽說二小姐謀害了呂家的庶長子。」
周佩華笑了,捏著棋子的手抵在下巴上,言笑晏晏地道:「這麼心狠手辣啊?」
「可不是,才幾個月大的小孩子也不放過。」
周佩華很是玩味地道:「呂家這時機抓得不錯啊,想來呂家少爺對我這繼妹也是忍夠了。」
新皇即位,父親做為原四皇子黨,又因為跟她這個長女關係不好,失了國公府的護持,官位岌岌可危,呂家此時發難,有那麼點兒趁人之危之意。
「給國公爺請安。」
外面突然響起請安的聲音。
周佩華抬頭看向門口。
很快,雷飛雲便挑簾走進了西次間,見她在擺棋譜,便直接坐到了她對面。
「荷香,去給國公爺沏杯茶來。」
「是。」
吩咐完,周佩華看向雷飛雲,見他面有疲色,便將手中棋子放了,起身走到他身邊替他按揉肩膀,「怎麼這麼累?」
雷飛雲拍拍她的手,閉眼轉動了一下脖子,吐了口氣,「新皇登基,要忙的事情總是要多一些。」
周佩華的手移到他的太陽穴上輕按,「小廚房我讓人給你熬了湯,一會兒喝了。」
「你自己也仔細身體,聽說不少官員內眷因哭喪當日受涼,至今仍臥床不起呢!」
「那些多是上了年紀的命婦,我身子尚好,又刻意調養了些時日,早沒事了。」
「這些日子且顧不上,等事情安定下來,周家我會處理的。」
周佩華抿了抿唇,伸手環住他的肩,將頭貼在他臉側,輕聲道:「不急,你多注意身體,這些日子我瞧著你都瘦了些。」
「讓娘子擔心了。」
「什麼話,照顧你本來就是我的事。」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周佩華急忙站直了身子,繼續幫丈夫按肩。
荷香端了茶進來,卻聽到自家小姐道:「茶擱下,去把灶上煲的湯取來。」
「是。」
等荷香將湯罐整只端來,周佩華親手盛了一碗端給丈夫。
丈夫喝湯,周佩華便又坐回去打棋譜。
雷飛雲將一罐煲湯連湯帶肉都吃了個乾淨,便托著腮看妻子打棋譜。
看了一會兒,他道:「等過些日子不忙,我帶你到城外莊子去住幾天。」
周佩華突然想起一件舊事,問道:「你還說要教我射弩呢,可還作數?」
雷飛雲一笑,「自然是作數的。」
周佩華抿唇一笑,「那就好。」
雷飛雲從棋笥中捏了兩枚棋子出來把玩,低聲叨念了句,「還有半月才滿百日。」
她被他的叨念逗笑了,忍不住戳了他額頭一下,啐道:「出息。」
雷飛雲歎氣,國喪百日,夫妻不能同房,男人只能睡外院,冷清!
周佩華卻是半點兒不可憐他,低頭繼續研究棋譜。
四月,京城有新談資。
據說,新任首輔玉子明幹了件出格的事,上了道請假折子,言說要請產假。
這個新鮮啊,玉夫人生子,玉首輔要請產假,這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皇帝當然沒有批准,只給了十天時間讓首輔大人適應「父親」這個新身份。
首輔大人放完假上朝的第一天,下衙回家的鎮國公臉色很不好。
收到消息的荷香急急忙忙跑回去跟自家小姐匯報。
「可知是為什麼?」
荷香皺眉道:「聽跟著的親衛說好像是路上遇到玉大人,國公爺被氣到了。」
周佩華不由失笑,這兩人斷袖傳了這麼多年,恩恩怨怨的還真是不好說清楚。
她正想著,雷飛雲已經摔簾子進了屋,一臉不豫。
荷香見狀,很識相地退了出去。
「這是怎麼了?」周佩華忍著笑問道。
他沉著臉坐到榻上,手握成拳在小几上捶了一下,恨恨地道:「不就是生了個兒子嘛,有什麼好顯擺的,虧他一個大男人,連產假這種事都想得出來!」他決定從心裡鄙視他。
顯擺兒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想到某人在自己跟前顯擺兒子,國公爺就想到了周李氏那個惡婦,他家媳婦宮寒不易懷有身孕就是被她害的,這真是新仇加舊恨。
周佩華輕輕歎了口氣,生孩子這種事她真不好說什麼。
聽到妻子的歎息聲,雷飛雲心裡咯登一聲,急忙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氣不過玉子明那混蛋。」
她搖頭,「沒事,我暫時無法懷上是真的。」
他頓時滿心愧疚,「我真不是故意的。」
周佩華忍不住笑了,端了盞茶遞到他手裡,在他身邊坐下,「你也不必把我當成那琉璃心的人,有你一心一意對待,我已經很知足了,再說,咱們也未必就生不出孩子。」
雷飛雲將茶盞放到一邊,伸手將人摟入懷中,「明天我遞假條,咱們去城外莊子住幾天,散散心。」
「這到底是我散心呢,還是國公爺你自己想散心呢?」
某國公爺很是不憤地道:「我一想到玉子明那張妖孽般的臉就一肚子火氣。」
周佩華忍不住掩唇偷笑,這相愛相殺的,也不怪他們這斷袖之說傳了這麼多年,連雙方各自娶親了都難以令外人釋疑,總覺得他們在掩耳盜鈴。
「娘子,你這樣就不應該了。」
「不應該什麼?」她不解地問。
雷飛雲將她放倒在自己腿上,低頭在她唇上懲罰性地咬了一口,「你說是什麼?這個時候娘子不是應該同為夫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嗎?」
周佩華笑得花枝亂顫,調侃道:「這是你們男人之間的恩怨,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好介入。」
「你真是越來越壞心了。」
她反唇相譏,「哪裡有壞?」
雷飛雲笑道:「哪裡都壞。」
周佩華哼了一聲,起身坐起,要離他遠一些。
他卻一把抱住了她,將人拽回懷中,箍住她的腰不許她離開。
「放開!不是說我哪裡都壞嗎?既然如此,你還抱著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