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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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哦?叫什麼名字?」

  「我聽褚雲衡叫她書俏。」

  賀蕊蘭面露瞭然,「原來妳說的是林醫生。他們倆雖然要好,但沒戲。」

  朝露一邊接了用來煮麵條的水,放上瓦斯爐,一邊問:「妳怎麼這麼肯定?」

  「他們認識好多年了,從小褚在德國那會兒就認識了,若要有發展的餘地,早就進入狀況了,還會等到今天?不是我說,林醫生對小褚也許有心,我在他家做了好幾年,一個月總能見她來個一兩回,囑咐這囑咐那的,廚房裡的事有時也會幫忙,說實話,一個女人做到這個地步,說她沒有心我是不信的。但小褚對林醫生好是好……卻總覺得少點火候。」

  朝露失笑,「火候?這算什麼用詞。」

  賀蕊蘭對女兒的嘲笑不以為然,「媽是不會那些高深的詞。我就說一個事實,任平時多麼文雅的一個男人,見到自己動心的女人眼睛裡能沒一點和平時不同的火花?小褚對林醫生就是少了那點火。」她垂下頭,忽然有些哽咽,「妳還別說,妳那個爸爸,有時候我還挺想他的,我們也有過好的時候……」

  朝露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深知母親骨子裡是個感性的人,她摟住母親,柔聲說:「我有時也會想爸爸呢。」

  賀蕊蘭倒有些驚訝,「我以為妳會怪他害妳這輩子都得被人說閒話。」

  朝露把頭抵在母親的肩頭,輕聲道:「外人不知道,總把坐牢的人想得十惡不赦,我們卻知道,爸爸也有許多好,如果沒有那次的衝動造成的意外,或許也不會……」

  父親出事那會兒,她才小學四年級。在她依稀的記憶裡,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一向很好,父親也不是什麼奸惡之徒,就是一個老老實實普普通通的化工廠工人,除了性子有些急躁,愛喝幾口酒,沒有什麼大毛病。

  可是,或許就是那點急躁,才讓他在酒後與人口角,失手打死了人。

  一開始,母親甚至沒有告訴她父親被抓進了拘留所,慢慢地,周圍開始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她才從那些人的隻字詞組和不善目光中獲知了父親不歸的真相。

  她沒有找母親核實,母親也一直沒有正面告訴她父親的下落,但大概知道她已經輾轉得知父親坐牢的消息,大約在父親服刑兩個月後,她被母親帶去探監,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穿著囚服的父親。

  在那一刻,她才真切地感到自己被打上了一塊洗不掉的烙印—殺人犯的女兒。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忘了拿起電話,流著淚對著隔板後的父親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爸爸!爸爸!爸爸!」

  她說不出別的話來,她的呼喚裡有思念、有責備,更有對未來的迷惘和恐懼。

  大概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從此變得不同了。

  還沒熬到出獄,父親就過世了,得了癌症,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末期,最為遺憾的是,他走的時候,她和母親都沒趕上見最後一面。

  追悼會辦得很簡陋,不只是因為經濟原因,也因為說不出體面的悼詞,熟悉的人誰不知道董嘉鳴坐牢的事?他這一生就是有這個污點,還有什麼可說的?

  當年冬至,母親把父親的骨灰交到朝露手中,她把骨灰盒放入墓穴,隨後退到一邊,呆呆地看著工人一點一點地撒土封穴,她忘了自己哭了沒有,只記得那個早晨,天空飄起了小雪。

  第3章(1)

  禮拜一,朝露一走進辦公桌就看到桌上放著一大束滿天星,花束用淡綠色的緞帶包著,整個配色顯得素雅而清新,細小的白色花朵密密綴於綠色的花莖上,遠看像是掩映在草叢間的點點露珠。

  朝露沒有去找送花人留下的卡片——這個世界上,知道她喜歡滿天星的人只有一個,會送她這樣一束沒有玫瑰沒有百合沒有任何大花朵點綴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她的桌子就在方蘊洲辦公室外,透過玻璃門,她看到裡面的燈光,於是放下包,敲了敲門。

  在得到允許之後,她推門而入。

  「需要花瓶嗎?」方蘊洲搶在她之前開了口,指了指窗台上的一個空花瓶。他的語氣淡然,就像是見到同窗忘了帶筆,而他剛好有多餘的,便好心而又隨意地問上一句。

  朝露想了想,說:「謝謝,Tony,借你的花瓶一用。」

  方蘊洲的眼神微微一暗,手指下意識地在黑色的簽字筆上來回摩挲,他抬起臉道:「你每次叫我Tony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又在刻意疏遠我。」

  「不是疏遠,只是保持上下級的適當距離。」

  方蘊洲苦笑了一下,「朝露,你應該念中文系,不是疏遠而是保持距離……看你說得多好!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國外太久了,在文字上較真我還真不是你的敵手。」

  「我的意思是,公事上,我不希望牽扯到太多私人感情;私底下,我從來不否認我們是舊識,甚至到今天仍然是朋友。」

  「那麼,請不要對小小的一束花那麼敏感。」方蘊洲站起來走到窗台前,把花瓶拿過來遞給她,「朋友之間,甚或是上司與下屬之間,在對方生日的時候送上一點心意,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對不對?朝露,我只是想祝你生日快樂。」

  朝露這才記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母親忙忙碌碌,對這類日子也不大上心,偶爾記起就買個小蛋糕、煮碗麵當作慶賀,要是忘了也就忘了,她也不在意。

  想想昨晚上吃的還是麵條,她和母親居然都沒想起來隔天便是她的生日,而方蘊洲卻還記得。

  她的心如和風拂柳般柔軟下來,再也說不出任何冷硬的話來。

  方蘊洲像是抓准了這個時機,問道:「晚上我請你吃個飯,算是小小慶祝一下。」

  「你是不是又要說,無論作為朋友還是上司,請我吃頓飯不算什麼事?」

  方蘊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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