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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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不改其香」這幾個字讓她有所觸動,她很自然地便把這張照片改名為「沉香」,只因為照片中的這個男子,實在擔得起這個名字。

  朝露把褚雲衡的照片印出來,本是想著禮拜六讓母親去他家時順便把照片送去。競走當天只是一時興起才舉起相機拍他,那一瞬間並沒想太多,後來既然和褚雲衡也算認識了,與其偷拍了人家而一聲不吭,倒不如大大方方把照片給人送去,心裡反倒坦然。

  誰想到禮拜六那天,賀蕊蘭的身體又出了狀況,說是吃壞了肚子,朝露要帶她去看醫生,賀蕊蘭卻堅持吃點止瀉藥就好,只是請女兒再替她去一次褚雲衡家。

  朝露想了想,這次和上次不同,上一回是母親和她都擔心褚雲衡體力難以負荷,需要照顧;這一次,想必他的身體恢復差不多了,即使是偶爾的鐘點工,少去一次也沒什麼大礙,因此她想事先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本人的意思。

  朝露並不討厭去褚雲衡家,只是一連上了五天的班,上一周又是參加活動,又是去做鐘點工的,等於連著忙了七天,她也著實覺得有些疲累,如果打電話時褚雲衡能主動開口讓她不必過去,她便樂得在家歇著。

  她的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電話裡自然不能明說,「褚雲衡嗎?我是董朝露,對……就是上禮拜去你家的董朝露。是這樣的,我媽媽今天身體又有些不舒服,能再讓我替她一回嗎?」

  「我沒有問題,」電話裡的聲音很有磁性很好聽,「但是你會不會太累了?從上禮拜開始你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朝露像是被他的聲音蠱惑了一般,完全忘了與他通話的初衷,竟想也不想便道:「啊,我也沒問題,我不覺得很累。」

  電話那頭傳來褚雲衡輕微的笑聲,「呵,那好吧,你來。」

  朝露掛了電話,她並沒有因為沒聽到預想的回答而失望,倒是有些說不明白的緊張和興奮,連心臟怦怦跳動的頻率都比平常至少快了一倍。

  與此同時,她更加確認了一件事,當褚雲衡的學生有一點是很幸福的——在課堂上,他們能聽到一個富有魅力、絕不至讓人昏昏欲睡的聲音。那可不是無關緊要的事,尤其是想到他曾向她提及的那些課程名稱,那對很多學生來說不是枯燥的催眠課又是什麼?

  可是,有個風度翩翩、聲音性感的老師應該很有提神醒腦的功效吧?

  臨出門前,朝露看了眼她給褚雲衡拍攝的照片,回想起當天他們說過的話,微笑著把照片放進了紙袋,塞進了自己的包包。

  這一次,褚雲衡是拄著手杖給她開門的,朝露心中頓時一寬,看來,他的身體已經恢復了。

  她給他做了午飯,吃完後,他堅持要在她洗碗時幫忙。

  「至少我可以負責把碗擦乾,放進櫥櫃。」

  雖然褚雲衡一直給她積極陽光的正面形象,她卻也多多少少會顧慮到殘障人士的心態。

  他既然說了要幫忙,若是執意拒絕,怕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於是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你一個人的時候也自己洗碗嗎?」她一邊給碗盤淋上洗潔精,一邊隨口問道。

  「當然。」

  「哦。」朝露發現這個問題其實不大好,稍不留神便會說錯話,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她就不願意再繼續下去了。

  沒想到,褚雲衡卻很敏感,「你是不是想問,我一隻手是怎麼洗的?」

  「嗯。」朝露很窘。

  褚雲衡淡淡地說:「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打開水龍頭,倒上洗潔精,一個一個慢慢洗啊。」

  他的口氣有點像在說很經典的「怎麼把大象放進冰箱」笑話,第一步,打開冰箱門;第二步,把大象放進去;第三步,把冰箱門關上。說這個笑話的時候,還得像這樣語氣平平淡淡的,乍一聽像是個極認真的回答。

  而這個回答,恰到好處地破解了朝露的尷尬,因為這讓她知道,他對她的發問並不介意。

  她乾脆鼓起勇氣問道:「其實,我是在想,你的右手需要拄枴杖,那樣的話,不是連右手也不得空閒嗎?」

  「我可以脫離手杖站立,」褚雲衡說話間把手杖靠著流理台放下,「我的復健畢竟不是做假的,人體是很奇妙的,我的身體重心已經被調節到我的右邊,因此我可以只靠半邊身體便站得很穩。事實上,即使沒有手杖我也能走上幾步,只是走不遠,更走不快。」

  他是那麼坦然地談論起自己殘障的身體,可以做到什麼程度、不可以做到什麼程度都說得明明白白,既無自誇,更無自憐。

  提起復健,朝露忽然想起那個林書俏,便說:「你有一個很好的物理治療師朋友。」

  「啊,你是說書俏。她是個很優秀的物理治療師,我是去了德國之後才認識她的,她那會兒還在德國一家療養院實習,我又是個亞洲面孔,所以慢慢熟悉了。那個時候,我的身體狀況已經比剛醒過來時進步了很多,最開始的那段時間才是最艱難的。」

  褚雲衡的臉上露出難得的隱忍表情,朝露感覺得出來那背後掩藏的困難。母親曾經說過,他在一場嚴重車禍之後昏迷了好幾年,醒來後週遭種種早已物是人非,身體又遭遇了失能的痛苦,想必那是段極其難熬的日子。

  收拾好廚房,朝露隨褚雲衡到客廳坐下,她想起了包包裡的照片,便打開拉鏈,把裝有照片的小紙袋遞給他。

  褚雲衡從紙袋裡抽出照片看了眼,很詫異的問:「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朝露覺得頗不好意思,「對不起,沒經過你同意就拍了。那個時候我……」她斟酌著用詞,說「好奇」肯定不合適,說「欣賞」又怕他覺得自己虛偽,想了半天,她才說:「我很想把那個畫面記錄下來。」

  「莫非是作為勵志照片保存,以便將來軟弱的時候隨時看一眼?」他輕輕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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