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眉,明兒個我找了幾個幕僚進府,屆時你可以在旁聽著。」秦文略毫不囉唆,開門見山地道。
「……聽什麼?」她很訝異他這麼說。
「聽聽朝中鬧了什麼渾事,為何會將談家給捲了進去。」
談瑞秋呆了下,一時說不出話。為什麼他猜得出她在想什麼?她有這般好猜嗎?
「不用擔心,事情該是不太嚴重。」
談瑞秋瞅著他,一會才垂眼低笑。
他搞錯了。她不是談瑞眉,談家夫妻不是她的爹娘,她自然不會擔憂談家到底會落到什麼下場,她擔心的是若有言官再往裡頭查,是否會查到這次的頂替出閣。
「還有,給孟寄蘭賜號一點意義都沒有,這是皇上刻意要挑起孟家與鞏家的心結罷了。」
談瑞秋微揚眉。「王爺不需要特別跟我解釋。」她大概也猜得到,就算不是如此,他要給誰賜號又如何?對她而言,一點都不重要。
秦文略微瞇起眼。
她與他對視著,讀不出他眸底複雜的思緒,一會她沒力地道:「要是沒什麼事,王爺早點回去歇著吧。」
「本王想待在這兒也不成?」
談瑞秋頭痛地閉了閉眼,每當他自稱本王時,就是對她有所不滿,但她又做錯什麼了?
請他回房,體恤他今天迎駕疲憊又錯了?
「王府是王爺的居所,王爺想待在哪兒便待在哪兒,誰能置喙,只是我累了,我想歇息了。」她想洗掉臉上的白粉,好好地睡一覺,養精蓄銳準備面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也好,我也累了,把丫鬟喚進來伺候吧。」話落,他非常大方地往她的床一坐。
這一坐,談瑞秋嚇得倒退兩步。「王爺……咱們是知己。」她有些僵硬地提醒著。
「既是知己,自能秉燭夜談,再者咱們是夫妻,同床共寢有何不可?」
談瑞秋攢緊了眉,思索他這話要是翻成白話,是不是等於——蓋棉被純聊天?可不行呀,就算是蓋棉被純聊天也不行!
「我累了,不想說話,王爺要是想找人聊,府裡應該有其他人可以作陪,我就先退下了。」山不轉,路轉,他不轉,她轉!反正屏香苑裡房間多得很,她隨便找一間睡都成。
「談瑞眉,本王只是說說,沒想與你談心,本王也倦了,想好好休息,你也不作陪?」
秦文略臉色發冷著。
談瑞秋無力地閉了閉眼。問題是她一點也不想陪睡呀!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擦操時,他不也想避嫌,現在反倒送上門來禍害她!
「今兒個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場戲,本王很累。」
談瑞秋偷覷他一眼,確定他臉色真是不太好,心想他跟自己的親爹作戲,也算得上人間悲劇之一,演了一個晚上,心力交瘁也是合理的。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能在她這裡睡呀!
但不管她允不允,他已經把人給喚進房裡服侍他就寢。
她低垂著眼站在一旁,假裝沒瞧見文嬤嬤的心急如焚和蘇嬤嬤的喜笑顏開。
玉露偷偷地走到她旁邊,輕踢了她一下,她也回踢了一下,玉露隨即點點頭,伺候著她卸下發上的珠釵和身上的首飾。
「欸,娘娘也把臉給洗了吧。」蘇嬤嬤熱切張羅著,恨不得再擺一桌喜酒蜜果,權充是洞房花燭夜。
「不了,嬤嬤,我習慣抹粉睡,否則我睡不著的。」談瑞秋瞪著床上擺放的布巾,立馬把目光轉向文嬤嬤。
文嬤嬤立即心神領會地道:「是呀,娘娘就是這怪癖。」她明白小姐打算盡其可能地逃過這一晚,就算逃不過,只要臉妝不卸,日後也不會鬧出麻煩。
蘇嬤嬤有些為難,偷覷了秦文略一眼,見他似是不在意,便揚笑道:「既是如此,倒是不好為難娘娘,咱們……都出去吧。」
瞥見蘇嬤嬤那一臉喜氣洋洋,談瑞秋眼角不禁抽搐了下。搞到最後,原來最大的麻煩竟然是蘇嬤嬤,老是使盡辦法地撮合她和秦文略,壓根不知道他倆心中的苦。
待人都出去了,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在錦榻上湊合一夜時,他開口了——
「過來吧。」
才三個字,卻幾乎將她嚇得就地跳起。
幹麼,說得好像要對她做什麼似的!
「你睡裡頭,明兒個我起身時才不會驚擾你。」秦文略疲憊地倚在床柱上,眸底一點慾念皆無。
談瑞秋微微安心了下,爬上床躺在內側,感覺他隨即躺在身邊,很莫名的,她心跳有點快,感覺渾身很不自在,偷偷地又往內牆的方向靠了些,但男人的氣息是這般的近,就算隔了楚河漢界還是偷偷地暈染過來。
正當她準備側身面牆跟老公告解時,他突然開口了——
「其實今晚我不該待在這裡。」
那就回去啊!她咬牙切齒,把話含在嘴裡說著,問出口的是另一套委婉用詞。「為什麼?」
「會讓你成為箭靶。可我今晚倦了,想在這裡歇著。」
談瑞秋是多聰明的人,他這麼一點她馬上就明白了。早她三年過府的兩位夫人都還沒能得他青睞,現在他進了她的房,依照王府如風般的訊息傳遞,也許鞏雲栽已經在葬花,而孟寄蘭已經在扎草人了。
所以,今晚過後,西邊那兩位會磨刀霍霍向她,而這一切都是拜這傢伙所賜……王府那麼大,他就不能哪邊涼快哪邊去嗎?一點也不需要因為他給了孟寄蘭賜號,就給她撐場面,睡在她這裡……可惡的破時代,這有什麼好羨慕嫉妒的,要是喜歡,自己過來打包帶走!
談瑞秋恨恨地想,懶得回應他,卻也等不到他再開口,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豈料頭一轉,竟見他不知何時側身面對她,更糟的是她還對上了他閃動光痕的俊魅黑眸,教她的心狠狠顫了下。
他想做什麼?不會真準備讓蘇嬤嬤的布巾派上用場吧……要真是如此,已不是一個糟字能形容了!
她只剩一條路——死!逃也死,不逃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