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壓著心頭的怒火。曾經他敬眼前的男人如父,但最後他卻殺了他視為娘親的崔雲妍,所以他恨他;在他不留情面的逼他修煉,讓他幾次命懸一線時,他更是恨他。
玄衣男人是眾人聞之色變的天煞盟前盟主,十數年前,眾人都以為他已傷重身亡,實際上他沒死,一直待在蒼靈山中,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在自己拿著青冥劍砍傷他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蒼靈山,離去時,他不留情的要自己此生不能再回頭。
軒轅澈也從沒想過要回來看他一眼,但是現在——
他雙膝一跪,「在我姨母死後,我從未求過你,今日我求你救她。」
屋內一陣沉默,齊天宇的聲音依然平淡,「你——為了一個女人向我下跪?」
「不單下跪,只要你願出手救她,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能給你。」
「真沒料到……你是個癡情的,可惜我雙眼已瞎,幫不了你。」
「別人或許不行,但你一定可以。你有與生俱來的先天之氣,能夠養身護體,還能替人續命。」
齊天宇面無表情,「給我一個理由,我為何要用先天之氣替你救人,讓自己元氣大傷?」
「就憑她的娘親是崔雲妍,就憑她的娘親在懷著她的時候被你一掌打傷,讓她在母胎時便帶著餘毒,就憑——」
齊天宇猛然站起身,他雖眼盲,但能敏銳的察覺週身氣息變化。他來到軒轅澈身邊,伸手撫上康沐雨的臉。
半晌之後,一聲微弱的歎息響起,「將人放下。」
軒轅澈立刻將康沐雨抱到屋內的床上。
齊天宇將手搭在她的腕上。
握住手中顯得冷涼的小手,將內力送入她的體中,只是他的先天之氣到了她體內遇到阻力,他不由得眉頭輕皺,強行將真氣送入她的體內,從天色明亮到昏暗,其中無數次康沐雨痛得呻吟,軒轅澈心揪得緊,他都不放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始終不動的齊天宇動了,軒轅澈趕到他身旁,焦急問——
「情況如何?」
齊天宇沒說話,站起身,身子因疲累而晃了一下。
軒轅澈下意識的伸手一扶,但一等齊天宇站穩,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立刻將手鬆開。
齊天宇對他的冷淡冷情早已習以為常,吩咐道:「這幾日我待在後山,等她身子好些,帶她下山去吧。」
軒轅澈驚愕,他明知道康沐雨是他的骨肉,卻不認她,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願?
齊天宇木然的走出屋外,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儘管眼睛瞎了,他感官依然敏銳,可以感覺到屋外有人的氣息。他淡淡的說道:「我這裡安靜,不喜有人。」
他沒等回應就飄然遠去。
齊雲曦不由得呼了口氣,他連憋氣這招都用上了,還是被發現。
白洛嵐在屋外站了好幾個時辰,始終沒有打擾,她跟來只是怕軒轅澈跟齊天宇起了衝突,現在見他們相敬如「冰」,又得知崔雲妍替齊天宇留下孩子,心中不禁有些欷吁。
恩恩怨怨她向來不想搭理,自己的日子只有自己看透,旁人插不上手,連她向來大刺刺、罵軒轅澈絕不嘴軟的夫君,人乾脆都沒有出現,就知道只要扯上他的「亡兄」,就是兩個字——別管。
她進屋去看了眼康沐雨,見她雖然臉色蒼白,但氣息穩定,看來有驚無險的過了一關。
看著桌上那些山參,她的眼角一抽,這可是把山裡有百年以上的人參全挖來了,這若讓自己那個弟弟瞧見,肯定傲叫不停。
「曦兒,跟娘回去。」白若嵐輕聲的說:「我還得好好問問你。」
齊雲曦早有準備,既然話已說破了,也就沒什麼可瞞了。看著屋內的軒轅澈和康沐雨,又想到方才離開的齊天宇,他心中一歎——
康沐雨半倚在門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精神還好。望著遠處的山嵐繚繞,她忍不住走出屋外。
驀地,軒轅澈的雙手搭在她的肩上,阻止她走遠,「身子才好些,回屋歇著。」
「我好多了。」康沐雨抬頭對他一笑,「除了手還有些疼。」
摔斷了手,得要養個幾日才能好全。
「今日是阿歡師娘的生辰吧?」
「是。」軒轅澈的反應不冷不熱。
「於禮你該去祝賀一聲。」
軒轅澈一挑眉,他對白洛卿的印象確實不差,但一想到齊天烈——只怕他看到自己會氣急攻心要吐血。
「我不知你與阿歡的師父有什麼恩怨,只是國師夾在你們倆中間也是難做。阿歡的師父總是長輩,趁這次機會,你去露個臉,化解心結。」
軒轅澈想拒絕,但看到她眼中的希冀,只好道:「好,我等會兒就下山。」
「別等了,都什麼時辰了,去遲了不好。要不是我身子還虛著,真想陪你去一趟。」
軒轅澈打橫的將她抱起,走回屋裡將她放在床上,「你先睡會兒,我去去就來。」
康沐雨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軒轅澈輕撫著她的臉,他根本不打算去祝壽,盤算著去外頭晃一圈,就能回來交代了。
康沐雨不知道軒轅澈心裡打的主意,屋裡一靜之後,她睜開了眼,緩緩的坐了起來。這幾日她一直躺在床上,都覺得身子僵了,只想起來走動走動,軒轅澈一走,她自然就躺不住了。
右肩還有股酸麻的痛,但尚能忍受。她緩緩的走出屋外,屋外的景色似曾相識,她很清楚自己從未來過,只是這裡就好像娘親曾提及的夢境……
她不自覺得走遠了,放眼望去一片青蔥,微風拂來,平靜美好得猶如遺世淨土,忽地,她見到有一座孤墳矗立於此——
她的心頭微震,忍不住好奇的靠近。從這裡望去草地青青,近處有幾棵梧桐樹,遠方山嵐繚繞,似遠又近,彷彿另一個時空……
墓前有些凋萎的仙丹花,她抬頭看著墓碑,原本平靜的眼眸霎時有了波動——她看到自己娘親的名字!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眼花,但是沒錯,娘親的名字清清楚楚的刻在石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