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褚靖南當真步入了那些人的陷阱之中,她究竟該管不該管?可邊關所需軍糧是何等龐大的數目,雖說傾她之力,或許也能在短時間內置辦出來,可多少又會牽累姨母和表哥他們,她到底該怎麼做?
突然間,腦海中閃過他涎著臉、死賴在她的院子裡纏著她下棋時的無賴模樣,雖然那時她氣極了,但如今想來卻也別有一番甜蜜滋味,還有他在她病重時在她耳邊呢喃著的細言軟言也像刻在了她的心間,無法忘懷,跟著她又想起了寶兒那幾乎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模樣,一顆心更是軟得要化出水來。
雖然他們之間有許多不愉快,但不可否認的他們也曾經有過一小段舒心的日子,無論是為了曾經有過的溫情,還是為了寶兒,她只怕都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褚靖南陷入旁人的陷阱之中,而為褚家招來滅頂之災。
「唉……」幽幽一聲長歎在馬車裡響起,汪襲綠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決斷。
「啊!」眼見自家主子像是失了神似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屏本不該驚擾,可偏偏馬車出了城門還不到十里,就被人攔了下來,那些人還動刀動槍的,完全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讓看向窗外的半屏忍不住地驚恐地低呼了一聲。
也就這一聲,汪襲綠回了神,乍見半屏那花容失色的模樣,連忙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夫人,咱們被人擋住了去路,對方似乎也是個將軍,殺氣騰騰的,看了就讓人心驚!」
「什麼?」汪襲綠驚呼出聲,不過剛剛盤算的事,難道竟已發生?
「小姐,咱們怎麼辦?」對於褚靖南,半屏當真沒啥好印象,所以想的更多的是自保。
「你急什麼,就算當真有事,褚將軍也會處理,還輪不到我們操心。」汪襲綠掩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故作鎮定的回道。
「怎麼能不著急?將軍如今只怕是泥菩薩過江……小姐,要不咱們就趁這個機會歸家,不是很好嗎?」
「半屏,什麼時候你的主意這麼大了?」汪襲綠知道半屏是一心為她,可是有些事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的,怕她壞事,她只好沉下了臉訓誡一番。
「小姐……我……」難得見到主子對自己發脾氣,半屏心裡又是委屈又是著急,只好將簾子掀得更開一些,說道:「我只是不希望小姐再被褚將軍連累,不信您自個兒瞧瞧,外頭那些人顯然都是衝著將軍來的。」悠悠製作汪襲綠連忙往外瞧去,果然見一隊軍士著著鎧甲,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地橫檔在他們的馬車前,她再仔細一瞧,便見褚靖南鐵青著一張臉,筆挺地站著,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懾人的氣勢。
想都沒想的,她不顧半屏的阻止下了車,打算去前頭瞧瞧,可才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褚豐華那低沉且帶著威嚴的聲音——
「丫頭,你害怕嗎?」他始終相信她就是汪襲綠,所以和她說話時,也是將她當成孫媳婦一般的語氣。
汪襲綠頓住腳步回過頭,便見褚豐華眼神複雜又充滿擔憂地望著她,誠實地說道:「自然是害怕的。」
她想,無論任何人碰到這種劍拔弩張的狀況都會害怕,她也不需要假裝英勇。
「既然害怕就回馬車裡頭去,這裡有靖南和祖父來處理。」聽她說得這般誠實又理所當然,憂心忡忡的褚豐華忍不住被逗笑了。
他的心中更是不無感慨,就這麼一個好孩子,怎麼他那個傻孫子就是不能早些瞧見她的好呢?累得一個姑娘家得要詐死逃離,又離鄉背井的,這事的確是他褚家對不起她,他早先不知實情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自然更心疼她,也希望她能和他那個傻孫子和好如初,所以他自要好好保護她。
汪襲綠的心驀地滑過一道熱流,眼窩兒也湧起一股子的熱意,老太爺待她是始終如一的好,即使她沒承認,可她想老太爺只怕和褚靖南一樣認定了她的身份,在這樣的狀況下,他都還願意護著她,教她怎能不感動?
先不說她與褚靖南之間的事兒,就衝著褚豐華這份護佑她的心思,她也願意盡自己的一份力,至少怎麼樣也不能讓老將軍晚景淒涼。
「哪有讓老人家處理這種事兒的道理,更何況,若是碰上害怕的事便要躲在他人身後,那麼活著又有什麼滋味呢?老將軍且在此休息,我先去前頭瞧瞧情況再說。」
望著汪襲綠那纖細卻堅毅的身影,褚豐華沒有再多說什麼,踅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他不是不擔心,可他也認為這次的災難說不定是個契機,可以讓這小倆口彼此再次認識一番。
若是當真鬧的太過,憑他的臉面,在軍中也是能說得上話的,現在就先讓他們這些小輩解決看看。
更何況,他也覺得此事背後應該還藏著什麼事,他便先不出面了。
颯颯的風聲在耳際呼嘯,那屬於沙場上的肅殺氣息卻半點也沒令褚靖南心驚,他微瞇著眼,淡淡的看著帶著一隊人馬而來的趙修緣,並無一絲懼意。
他舉目四望,卻沒瞧見一個自己留在軍中的親衛,不免心生懷疑,但當初他離開軍營時,的確也將帥印交給了趙修緣,所以即使覺得有些不對,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趙副將,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修緣早已成竹在胸,臉上雖帶著恭敬,語氣卻顯得輕忽,「屬下接到了軍中密函,說是要護送將軍回京說明糧草被劫一案。」
褚靖南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他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自然不能莽撞行事,所以並未針對他的解釋有任何反應,而是淡淡的又問:「符大虎呢?怎麼本將軍回來,也不見他來迎接?」
「符副將在前幾天因為率兵迎敵,一時輕忽,被敵人重創,昨兒個已經傷重不治。」
褚靖南的眉頭驀地一皺,心重重地往下沉,他也不過離開兩個多月,怎麼邊關彷彿人事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