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慶伯夫人沒有動容如詡,卻是趁著近來府內收益薄了的借口,重重剋扣了容如詡的姨娘的分例。
容太夫人知道了以後,倒是忍不住召她去敲打了幾句。
「好歹二郎也是在皇帝面前掛上了號兒的小官,往後還要為郡王做事,你身為嫡母居然氣量狹小、眼光短淺至斯?搓磨一個姨娘算什麼了不得的手段?到時候搓磨得狠了,讓二郎跟伯府離了心,你就滿意了?」容太夫人幾乎想把手中的茶碗砸向這個容貌雍容艷麗,卻生得聰明面孔糊塗肚腸的狠毒兒媳臉上去!
若不是她心胸狹窄陰毒狠辣,這伯府中的庶子庶女哪一個不是能好好利用的貨物籌碼?偏她自以為精明能幹,把聰慧的庶子女逼得跟她反目成仇,又將美麗好調教的庶女教得蠢笨如彘——日後且不說能嫁進高門替伯府謀好處了,別給伯府惹禍就是上天垂憐了。
「……媳婦知錯。」平慶伯夫人臉一陣紅一陣白,強壓下滿頰火辣辣的臊意和怒氣,欠身行禮道。
因為容太夫人的呵斥,平慶伯夫人越發將容如詡恨到了骨子裡。
事後,伯府還是為容如詡辦了個不大不小的慶功宴,來的除了至交親友外,也有聞風而動的小官小吏,倒是冠玉侯府人不到禮到,送的是一套名師所制的文房四寶和一柄玉如意,豐郡王府長史則是特意送來了頗為豐厚的賀禮,容如荷更是因此親自回娘家一趟,明著是祝賀這個庶弟,實則是好好地敲打提點了他。
「詡弟,」容如荷艷麗臉上帶著紆尊降貴的微笑。「你也莫心生沮喪,於朝中不起眼也是好的,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只眼睛盯著了,你也好為你姊夫做事——冠玉侯那頭可有人接洽你了?」
容如詡俊秀的臉龐有一抹掩飾不住的失落,強顏歡笑道:「回娘娘,之前小九倒是在冠玉侯面前為我引薦過了,只可惜弟弟不爭氣,在殿上不能一鳴驚人,令東宮側目……就怕辜負了郡王,給娘娘丟臉。」
「詡弟,你只要記著你將來的身家功名全繫於豐郡王府,在姊姊的手上,」容如荷美眸銳利,笑吟吟道,「安心為姊姊做事,我自不會虧待你的。」
「如詡明白,多謝娘娘提攜。」
容如荷凝視著這個猶帶一分謙遜懦弱的庶弟,心中不知怎地隱隱有些煩躁之感。
她的親弟雖然已是伯府世子身份,然而襲爵不得於有官位,如今的局勢又由不得她親自為弟弟求來重要官職,不說郡王不欲這般打眼,落了個「以權謀私圖利內弟」的惡名,被其他兄弟拿捏為罪柄,就是她自己都心知肚明,親弟雖是嫡出的伯府世子,性情敏慧,卻缺少了最致命的精明與狠勁。
不過這樣也好,待將來大業功成,有一個平庸敦厚無野心的娘家,就不致淪為帝王眼中的肉刺,也有助於她想登上那個至高無上母儀天下的鳳位。
「今晚三更,郡王會在別院接見你。」容如荷回過神來,說出今日主要來意。
「這可是姊姊好不容易為你爭取來的。」
「多謝娘娘,弟弟不會教您失望的。」
「我信你……可我不信小九。」容如荷看著他,眸中精光微閃,似乎能看穿些什麼。
容如詡心中一驚,面色依然不改,仍是謙虛卑微中帶著一絲忐忑與討好。
「娘娘……」他吞了口口水,強抑胸口怦然狂跳,不安地道:「九妹妹她一心為我好,她,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來的。」
「你很誠實。」容如荷有些放鬆了,纖纖指尖撫過另一隻玉手上戴著的美麗翡翠戒指,淡淡道:「還很聰明,知道怎麼說服我。」
「不敢欺瞞娘娘,九妹妹自幼吃盡苦頭,對伯府能有幾分親情?可是為了我,她不會背叛伯府的,還請娘娘明鑒。」他半真半假地苦笑道。
「會與不會,自有事實為證。」容如荷笑了,慢條斯理道:「只要她於伯府,於我有利,我自會記她一份功勞的。」
「謝謝娘娘心慈。」
「我不心慈,我只相信利之所趨,這世上什麼都買得來,端只看出的是什麼樣的價錢。」容如荷挑眉,嫵媚中帶著一分冷酷。
容如詡沉默了。
過後不久,這番話自然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容如花耳中。
她想了想,對著栗兒道:「你同二哥哥說,無論和豐郡王談議了什麼,只管先答應,能取信郡王為首重之要,後頭的事兒自有我來補足。」
「諾!」栗兒眸光一閃,恭敬地悄然退去。
燈燭靜靜燃燒著,容如花思忖了片刻,抬頭對著屋樑上方的幽暗處,輕聲道:「青五哥,勞您跟阿琪哥哥說一聲,太夫人娘家侄兒那兒的事,可以佈置下去了。」
「五哥知道了!」屋樑傳來低沉應和。
這日午後,平慶伯夫人看著錦帛上載錄那一筆筆獲益甚豐的印子錢,不禁愉悅歡快地笑彎了唇。
……多年來主持中饋,自內院中撈取的銀子還遠遠不及這些時日的暴利,尤其放這些外帳的人手都是她自己娘家陪房,論精明和忠心皆屬一等一,想來不消兩三年,光是印子錢的收益便足有百萬金之數。
平慶伯夫人笑得得意暢快,可笑著笑著,她又不自禁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隨即止不住喉頭發癢,頻頻喘咳,跟著打骨子裡那股莫名升起的熟悉酥麻隱痛感又竄了上來。
「許媽媽,藥呢?」她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發抖,喘息著略帶急促尖銳地叫喚著,「把前兒劉太醫開的藥丸兒拿來!」
許媽媽神情微變,自鑲金紅木小五斗櫃裡取出一隻藥瓶子,倒出了三顆滴溜溜的紅色藥丸兒,斟了杯茶一起送到了她手裡。
平慶伯夫人顫抖著手迫不及待仰頭吞嚥下了藥丸,灌了一口清澈甘甜的茶水送服進喉,喘了一口氣。
許媽媽緊張地看著滿頭大汗顫抖連連的平慶伯夫人慢慢放鬆了下來,身軀軟軟癱在迎枕上,過了一會兒,美麗雪白的臉龐蕩漾開一抹迷醉似的酡紅,身子扭動了下,體內那股隱痛麻癢逐漸化成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銷魂滋味,胸口緩緩起伏著,嘴角甚至逸出了一絲呻吟……似苦似樂,又似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