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聽過海倫凱勒?有沒有聽過史帝芬霍金?好,他們這些古人沒聽過沒關係,重點是,誰說身殘一定和腦殘劃上等號?
她認真的模樣和專注的態度再度惹笑了一屋子的人。這個小姑娘真有意思,難怪梓燁看重她。
見她這般,梓燁揚手一撕,把臉上的傷痕撕掉一塊,說:「你看,我沒受傷,你別擔心。」
看見梓燁為了安撫小茱,竟然把他的精心傑作給弄壞,司徒不語驚呼道:「你在做什麼?客人快到了,你把肉疤撕掉,戲要怎麼演?」說完,他急忙回自個兒的屋裡拿道具,趕緊進行補救。
小茱緊盯著他的臉,嚇呆了,模樣看起來很傻。
過了一會兒,她的表情變了,是恍然大悟?對,就是恍然大悟。
她懂了……他根本沒被火燒到,換句話說,前世他的瘸腳是裝的,臉殘也是裝的,所以他能參加科考,能一路從鄉試、會試進入殿試。
那麼前世的強盜入侵、他被大卸八塊,又是真是假?如果他的死亡是另一場戲,那麼楠木棺裡裝的是誰?
恍恍惚惚,倘若前世的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全都是假的,那麼這世她看到聽到的,又是真是假?
見她一語不發,而表情絕對不是喜極,梓燁莫名心慌,他下意識將她拉到身邊,抓起方才撕掉的爛肉片,試圖解釋,「嚇壞了嗎?這沒什麼,只是易容。」
小茱搖搖頭,不是驚嚇,而是不知所措,原本篤定的事在一夕之間翻轉,讓她不知道什麼該信,什麼不該信。
見她依舊一臉茫然,他居然害怕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他就是覺得她明明在自己身邊,卻又好似正在遠離。
「我沒被火燒傷,做這些只是為了讓嫡母以為行事成功、放鬆警戒,我敢確定,她不會讓我進京參加明年春天的會試,但我必須參加,我必須阻止閻氏的計劃,我必須……」必須拯救楊氏一族,必須讓父親、祖父平安脫身,但後面這些話他不能說,尚未發生的事,他只能預估,不能決斷,即使他懷疑小茱和他是同一種人。
見主子爺心急,二姑娘還是一臉傻氣,陳昭頂不住了。
能夠說她不對嗎?她才十四歲,怎能理解高宅大門裡的暗鬥?她無法瞭解主子的做法是當然的,可如果讓她因此對主子心生嫌隙……倘若是旁人便罷,但這段日子主子對她細心體貼,對她的暗中保護,他要是再看不出主子對她的心思,這個暗衛就真的白當了。
「二姑娘,你聽我說,閻夫人在外名聲極好,品性卻不是真好,她心胸狹隘、行事狠毒,她容得下姨娘,卻容不下庶子,隨著主子爺年紀漸長、智慧外露,閻夫人三番兩次想奪主子性命。
「主子卓越,早就能參加科考,卻怕被閻夫人盯上,隱忍到今年才參加童試,便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一舉通過三年一次的鄉試、會試,誰知前天放榜,少爺剛考上解元,昨兒個深夜宅子便發生大火,可以見得閻氏行事狠絕。
「主子不想騙你,他只是在替自己的前途盤算,你不要生氣,我發誓,主子真的想提早知會你這件事,只是……」只是這個謊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主子根本沒想過要知會她。
梓燁失笑,這個謊話不靠譜,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何況是她,一個表面上只有十四歲,實際上很可能不止的女子。
梓燁歎口氣道:「對不起,我沒想過知會你,因為事關重大,且我不認為事情會傳到你耳裡。」
估計錯誤,他沒想到這場火會傳得沸沸揚揚,是吳倎財告訴她的吧?
第六章 把秘密說開來(3)
在陳昭敘述後,司徒不語也快手快腳把爛肉粘回去,為表現出更誇張的極度噁心,他在上面塗了更多粘乎乎的東西。
處理完後,司徒不語看一眼鬧矛盾的這對男女,揮揮手,把眾人往外趕。「先出去,讓你家主子和童二姑娘好好說話。」
鐵心第一個離開,緊接著是陳昭、陸明,小廝阿楚還在猶豫,但司徒不語一把拽上他,大步走了出去。
人全走了,童小茱也覺得沒意思,扯扯嘴皮,淡淡一笑。
她覺得自己像白癡,人家好端端的,她卻嚇掉半條命,用最快的速度趕來替他精神打氣,就怕他頹喪失志,怕他走入同樣的歷史。
哭什麼呢?笨蛋!擔憂什麼呢?傻子!她被耍一世不夠,現在還來找補?簡直是腦包。
是啊,人家幹麼知會你,跟你很熟嗎?誰曉得你會擔心,何必自作多情?
小茱訕訕地爬下床。「既然楊大哥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不在這裡給你添亂。」
梓燁不讓她走,抓住她的手,濃眉緊緊皺在一起。「你在生氣。」
「沒有,我只是不明就裡,明白之後就……助楊大哥心想事成。」她說得言不由衷。
「你在懷疑。」他用的依舊是篤定口氣。
「我能懷疑什麼?就算懷疑,陳昭哥哥不都已經解釋清楚了?」
小茱無奈,因為她根本厘不清自己的感覺,是生氣前世被騙?還是憤怒今生不被放在眼裡?她以為自己很重要,以為他們是相談甚歡的好朋友,沒想到在重大事件發生時,她於他只是不相干的路人。
梓燁定睛望著她,認真揣摩分析她表現出來的態度與心緒,他在心裡數過十息,做出決定。
「你猜對了,前輩子的我並沒有死於二十二歲,我確實從那場災難中逃生,那具被切得亂七八糟的屍體是阿楚。」
他的自白讓她重重倒抽口氣,果然如此,她沒猜錯!
她的表情太明顯,明顯到連說謊的空間都沒有,所以他再度確定,她和他走了一段相同的旅程。
她蠕了蠕唇,想用「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這個理由,把自己的直覺反應掩飾過去,但是他沒有給她機會,又道——
「我的腹部被刺了一刀,傷口很深,但我還是逃了出去,是司徒爺爺救下我的命。我知道他將會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這一世我想盡辦法找到他,與他結交,把司徒爺爺變成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