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桃花幾世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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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司徒不語繼續扇著藥爐,輕飄飄地丟出一句話,「仔細些,別弄翻我的藥。」

  「好。」鐵心淡淡地掃一眼幾個人,倏地,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寒意。

  這時,站在鐵心左後方的家丁從腰間抽出匕首,趁機往鐵心的後腰捅去,可是鐵心的背後像長了眼睛,一個閃身,偷襲失敗,匕首轉眼間就落入鐵心手中。

  鐵心抓著匕首對著楊梓軒比劃比劃,接著瞄準方向。

  像是意識到什麼,楊梓軒快步退到轎邊,看到鐵心突地對自己露齒一笑,瞬間逼出他全身寒意,他倒抽口氣,身子僵硬。

  咻地,那柄匕首穿過楊梓軒的衣袖,把他釘在轎邊。

  楊梓軒放聲大叫,嗓子尖細、語調高揚,像個發瘋的女人,他的臉色鐵青,尖叫聲伴隨轎夫和家丁的倒地呻吟,一時間,宅子裡熱鬧非凡。

  轎子裡的閻氏再也按捺不住,從昨兒個夜裡大火後,她就在等著阿楚回府報訊,可是已經過午,還沒有半點音訊傳來,她才決定親自過來看看。

  本是件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不管楊梓燁是傷是死,把人一抬塞進轎子裡,有什麼事回府再說,誰知她在轎子裡等了老半天,沒等到楊梓燁的人或屍體,卻聽到兒子的尖叫。

  一把掀開轎簾下轎,定眼望去,看見兒子和府丁轎夫的慘狀,她蛾眉微蹙,心頭一驚。

  這是碰到高人了?

  看看老人,再看看壯漢,閻氏鎮定心神,款款移步走向司徒不語。「老人家,我是梓燁的嫡母,聽聞昨夜此處發生大火,與梓燁的兄長同來探望,還望老人家原宥小兒心急,若有冒犯之處,諸多包容。」她說得客客氣氣,每句話都讓人無從挑剔。

  司徒不語放下扇子,抬頭望向閻氏。

  她雙眼黑白分明、銳利有神,山根高聳,顴骨微凸,眉尾眼角往上揚,是個嫉妒心、好勝心皆強的女人,難怪連楊老爺子這個老江湖也會在她手中落敗。

  家裡有這麼一尊菩薩,日子是好是壞,很難說。

  不與她虛與委蛇,司徒不語直接道:「如果你們是來探望的,可以,我讓人帶你們進去看看,若是來抬人的,恕老夫不能允許。」

  楊梓軒拔掉匕首,發覺自己毫髮無傷後,他緩過氣來,衝到司徒不語跟前,趾高氣揚的吼回去,「楊梓燁是我楊家的人,我要抬、要看,還需要你一個外人允許?」

  司徒不語擅長看相,他看人不辨美醜,只察五官。

  楊梓軒貌似斯文風流,但眼神遊離、氣散不聚,似醉似醒、意志不堅定,再加上性情暴躁、豺心狼行分明是個短命之相,楊家要是真交到他手裡,怕是要斷根了。

  「楊梓燁傷得很重,現在挪動他等於要他的命,若你們非要搬動他,可以,叫楊耀華過來,只要他親口告訴我,是他同意妻子、嫡子來謀殺庶子,我就同意你們把人帶走。」司徒不語似笑非笑的望著閻氏。

  閻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得緊。

  她最在意名聲了,若是這種誅心之論往外傳,她多年經營的聲望定會蕩然無存,她強壓怒氣,擠出一絲笑容,緩言道:「老先生,您言重了,梓燁是我的兒子,我豈有害他之理?不過我倒是想釐清您是何方人物,能插手楊府的家務事?」

  「夫人當真拿梓燁當兒子看待?若是如此,這十幾年來,梓燁怎麼會不斷受人暗算?是你這個當娘的不盡心,還是梓燁命太壞?至於我是『何方人物』,這實在很難定義,不過沒有我這個『何方人物』,恐怕他早已經被害死無數次。」

  他銳利的目光看得閻氏無所遁形,她胸口起伏不定,藏在袖裡的拳頭握得死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原來是他在壞事?難怪小賤種能夠一次次平安無事。

  「敢問老先生名諱?」她咬牙切齒卻又要保持端莊溫柔,一整個不協調啊。

  「老夫司徒不語。」他微哂,捻捻雪白的長鬍子。

  他知道,閻氏到處探聽自己,盼他能出手治癒她的不孕之症,那病症難醫嗎?不難,不過對於咎由自取的病,他向來是不出手的。

  閻氏聽見他的名字,果然震驚得無法呼吸,他竟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醫?多年來她到處查訪未果,沒想到她花盡心思不得見,楊梓燁卻能結識這位奇人?

  梓軒出生時難產,她傷了身子,不能行夫妻之事,面對婆婆的壓力,她不能不四處搜羅美女給丈夫暖床。

  照例,她會用一碗絕子湯斷了那些女人的妄想,沒想到那年她招來的柳氏竟是個白眼狼,對自己百依百順、極盡奉承,待她放下心防時,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那碗湯入了她的腹。

  如果她能找到神醫替自己醫治,生下第二、第三個兒子,哪輪得到楊梓燁受公婆重視?

  深吸氣,吞下忿忿不平,暗氏低聲道:「既然先生不讓我們把人接走,我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梓燁?」

  「這倒沒問題,只不過夫人還是小心些,別嚇壞了。」

  屋裡,小茱聽見閻氏的話,轉身翻起櫥櫃上的瓶瓶罐罐,找到薄荷油之後,往眼睛底下抹去,兩顆眼睛迅速轉紅,做完前置工作,她直覺要往外跑。

  梓燁即時抓住她,不解的問:「你要做什麼?」

  「我是你的婢女啊,我出去哭幾聲,讓他們知道你的傷有多重,他們就不會硬要進來看你。」她一面說,眼淚撲較蔌的直往下掉,吼,薄荷油純度很高啊!

  他不禁失笑,指指自己的手和臉。「這麼厲害的人皮,是司徒爺爺花大把功夫熬夜做出來的,不在看官面前亮亮相,豈不辜負他一番心意?」

  「可是我擦都擦了,哭個幾聲更顯真實。」小茱也不想浪費自己的眼淚。

  「傻瓜,楊梓軒在外頭呢,余二姑娘。」

  噢對,她都忘了,害羞一笑,眼淚翻下,嘶——夭壽涼。

  梓燁心疼地揉揉她的頭,道:「你是對的,要是有人嚎幾聲,他們會更相信。阿楚,去擦兩下,哭用力一點,爺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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