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妃……」懷裡即將斷氣的女人確實是陰弼此生的最愛,她寵冠後宮,此時見她將死,饒是他心再狠,也不免痛了。
「那孩子是臣妾唯一留下的骨血,即使陛下再不待見,臣妾也求您讓她活著……只要能活著就好,臣妾不奢求其他……」聶妃使出僅剩的力氣抓著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你……」聶妃就算生下蛇女,陰弼也未曾想過要殺她,可她卻在他面前自戕,此舉令他大憾,喉嚨一陣滾動,終究點頭了。「好吧。」
聶妃露出笑靨。「多謝陛下成全……臣妾雖死,魂魄還是會陪伴您左右,天上人間,唯陛下一人……」說完,她緩緩閉上眼,再也無法醒來了。
這死前說的話極盡纏綿,哪能不揪動男人的心,陰弼性情殘酷,也難抵這份癡情,抱著她癱軟的身子,神情悲痛,不捨極了。
周圍的臣子見狀無不搖頭,聶妃竟然犧牲自己保全孩子,且死前還能徹底抓住陰弼的心,不愧是鳴陸後宮第一寵妃,若是她沒死,要不了多久皇后之位必是她的,只可惜打從她產下蛇女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一場悲劇。
十一年後。
在三國的交界處,烏雲隨著狂風湧現,瀰漫天際。
多年來,鳴陸都沒停止偷襲大禧邊防,終於惹怒了驀允,派出獨子出馬教訓。
年僅十六歲的大禧太子驀魏親自率兵五萬衝往邊境,馬背上的少年,稜角分明的臉龐十分俊美,一身銀色戰袍,更顯得英姿勃發。
「再前頭一點就是鳴陸了吧?」驀魏停下馬來,神色張揚的問向隨後跟上來的黑衣男子蘇易,此人是他的貼身侍衛。
「回太子殿下,再過去即是鳴陸國境了。」蘇易回答。
驀魏興致盎然的望著前方高聳的石牆。「草萬金,你來說說,這鳴陸皇帝可有什麼好玩的事跡?」他問向稍後才騎著馬喘吁吁追上來的小太監。
草萬金邊喘著氣邊道:「這個……鳴陸皇帝陰弼今年四十有八,野心勃勃,企圖併吞天下,因此三番兩次挑釁咱們大禧……」
「我說草萬金,你欠抽了是不是?」某人不耐煩的打斷道。
草萬金身子一顫,完全本能反應的抱住身子,當真怕啊!
「草公公,鳴陸皇帝對咱們大禧垂涎三尺之事誰不知道,殿下說的是與鳴陸皇帝有關的傳聞秘事,這些你可有聽說?」蘇易稍微提點草萬金一下。
太子自出生就被當「神人」來養,因為民間流傳,皇后娘娘受天命而來,誕下他是為了拯救蒼生,因此太子極受百姓愛戴,但太子持重的一面只在外人面前展現,私下的他,個性像極了皇后娘娘,大膽、張揚以及無比頑劣。
皇后娘娘不認為自己的性子有什麼問題,卻覺得兒子如同一匹脫韁野馬,因此在太子身邊安插了個小太監,隨時向她回報太子的大小事,若有出格之舉,回去就讓兒子好看。
可憐的草萬金待在驀魏身邊,說穿了身份就是奸細,平日在太子面前就是個欠揍的,任何苦事、倒霉事絕對少不了他一份,而太子整他更是例行公事。
草萬金的臉皮抽了抽,為自己遭受非人的待遇悲慼之餘,不敢稍有延遲,馬上苦思苦想之前與其他太監閒聊時可有提過鳴陸皇帝的事。
「這個……鳴陸皇帝膝下共有一子七女,兒子為皇后呂氏所生,還未滿一歲,長女則是在蛇年出生,出生當日鳴陸大軍即敗給大禧,此女險些被賜死,是其母聶妃以命相抵求來苟活生機……不曉得這個消息能否讓太子滿意?」草萬金戰戰兢兢的道,就盼能順利交差。
「咱們大禧對蛇並不畏懼,但鳴陸卻是厭極此物,想來這位公主雖然能逃過一死,但日子八成也不好過吧?」蘇易同情的點點頭,看向驀魏又道:「您出世時紫光耀天,是神福之人,可這位公主卻是不祥之星,兩相對照,這位公主的命運還真悲慘。」
驀魏挑起眉。「你可真能對照,不過你說的沒錯,這位蛇女公主確實苦命,可惜今日過後,鳴陸國運鐵定要更加灰暗,就不知會不會使得這位公主的命運更加坎坷?」說完,他突然笑了,笑得狡猾如狐。
草萬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位主子可不是「善類」,同情人的事是做不出來的;蘇易也抿緊了唇,因為主子出馬,鳴陸必敗,蛇女公主也許真會再受到牽連,但若她命該如此,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日落前,驀魏率五萬兵抄小路直逼鳴陸石城,漫天的沙塵下,攻其不備,鳴陸軍敗退,石城失守。
鳴陸後宮。
「果然又是你這禍星作祟,十一歲生辰這日就又讓陛下丟了邊境兩座城池,當初陛下就不該心軟饒你不死,也不致於讓鳴陸至今不能強過大禧,都是你這賤蹄子害的!」皇后呂氏狠狠打了陰奢一巴掌,打得她的小身子往地上一摔,一時爬不起身,然而呂後猶不解氣,繼續罵道:「不愧是聶妃那賤人的賤種,盡學會聶妃那股子矯揉造作的德性,起來,少給本宮裝可憐!」
陰奢忍著痛,趕緊起身走回皇后面前,人才剛站定,頭又被一隻杯子砸了,她登時頭破血流。
四周宮人個個看了心驚,只是眼中雖有憐憫,也是一閃而逝,誰教她是蛇女,敗壞了鳴陸的國勢。
「啊,好髒啊!母后,您瞧她的髒血都污了您的寢宮了。」二公主陰煙指著滴落在地上的血嫌惡的道。
她是呂後所生之女,今年十歲。
呂後更為惱怒,揮手趕人。「還不快滾!別讓你那不祥的血禍害了本宮!」
陰奢垂著頸子,用手捂著還在流血的額頭快速離去,離開前還聽見陰煙說道——
「母后,百姓都說鳴陸有個蛇女公主,我只與陰奢差一歲,昨日來的那個大燕使臣還誤以為我就是蛇女公主,對我指指點點的,真是氣死我了!母后,您怎麼不讓父皇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