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何嘗不想她死,但你父皇念著聶妃那賤人,母后若是開口,只會讓你父皇以為母后嫉妒那已死的賤人……」
聽到這兒,陰奢胸口一緊,不由得加快腳步,直到離開了皇后的寢宮她才慢了下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往自己住的落日宮而去。
走著,她看見一隻飛鳥凌空飛過,發出幾聲急促的叫聲,她立即又提步跑了起來,才剛跑到落日宮,外頭便降下大雨,她拍拍沾到身上的幾滴雨珠,想著幸好她跑得快,要不身子全濕了。
她瞧了眼天空,方纔那隻鳥兒已飛遠了,但她還是朝它離去的方向輕輕揮手,算是道謝。
第一章 蛇女禍星(2)
陰奢走進殿中,這裡以前住著被廢黜的妃嬪,所以破落冷清,但她住在這裡已經十一年了。
她走到桌前,想為自己倒杯水,卻發現水壺是空的,她身邊一個宮女也沒有,平日生活都靠自己打理,她轉身要去小廚房要壺水,這時朱壽走了進來,她一見他立即喜道:「朱公公怎麼有空過來?」朱壽是宮裡唯一對她友善的人,偶爾會來探望她。
朱壽不過看了她一眼,臉色馬上就變了,急忙道:「大公主快坐下,讓奴才替您上藥吧!」他從袖子裡掏出專程帶過來的金創藥。
陰奢盯著那白瓷藥罐子,笑問道:「朱公公是曉得我今日有難,所以專程過來的吧?」
他望著她帶傷的小臉,不捨的歎了一口氣。「今日是大公主的壽辰,一早聽聞皇后娘娘將您叫去,小的就知道您今日不好過了,這果然又傷了。」
呂後記恨聶妃當年奪寵,如今聶妃雖死她仍不能消氣,每年大公主的壽辰必會找她去折辱一頓,前幾年言語辱罵也就罷了,偏巧今日陛下被大禧年輕的太子奪了兩座城池,面子掛不住,正大發雷霆,呂後難免也被皇上遷怒,回頭當然更不會放過大公主。
朱壽又掏出乾淨的白巾替她先將臉上的血漬擦去才開始上藥。眼前的可是鳴陸的大公主,但瞧這過的都是什麼樣生活?自出生就被陛下丟棄在冷宮自生自滅,從不曾關心過她,任她受皇后以及眾人的欺凌,日子過得比一般宮女還不如。
「朱公公不用憐憫我,這是我的命,我認命得很。」察覺他同情的眼神,陰奢忍著藥抹上傷口的刺痛,笑著說道。
「你就不怨?」他忍不住問道,上藥的動作又更輕柔了些。
「父皇為我取名奢,意喻多餘,能活命算奢侈,如此我還能奢求什麼?唯有逆來順受而已。」她小小年紀已經看淡一切了。
「您……唉,您能看得開也是好事。」聶妃在世時待他不錯,總管太監一職還是聶妃替他向陛下謀來的,因此聶妃死後他才會對這被眾人都鄙棄的公主多加關心,但他只是個奴才,只能暗地裡幫幫她,改變不了她蛇女的悲苦命運,而她若自己能忍耐,才能堅強的活下去。
陰奢低下頭,幽幽的道:「朱公公不必為我擔心,我能熬得過去的,要不然就太對不起為我捨命的母妃了。」
朱壽見她小小年紀就必須承受這些苦楚,實在不忍,卻也無可奈何,畢竟當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六年後,大禧皇宮內。
「母后,娶太子妃前先讓兒子找幾個女人玩玩吧?」大禧太子驀魏嘻皮笑臉的問。
他那丰神俊朗的模樣完全承襲他老子,不過這個性嘛,像的則是他老娘。
大禧皇后春芸姝年近四十,容貌依然美麗,精神更是煥發,與兒子坐在一塊兒,常被人誤會是姊弟,此刻她正對兒子翻了個大白眼,一臉不屑。「玩什麼玩,男人就該從一而終,哪能胡亂玩女人,更不該對女人始亂終棄!」
「母后這論調也只有對父皇行得通,試問全天下的男人又有誰認同過?」他不以為然的反問。
她不客氣的朝兒子的額頭一拍。「你少給我頂嘴!這天下是你父皇的,既然他做得到,全天下人都該比照辦理,尤其你是他兒子,更該以他為楷模,好好學學他的美德。」
驀魏撫了撫額頭,頗為不平。「母后此言差矣,就兒子所知,父皇未娶您之前,身邊已有二十八個妃嬪,可兒子身邊至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這像話嗎?」
這話可是嚴重刺到某人的痛處了。「你這死孩子,你父皇這不已知錯能改,當年壯士斷腕的將那群鶯鶯燕燕處理了,你別好的不學學壞的!」
他不知死活繼續駁斥道:「等等,兒子怎麼聽說那二十八個女人不是父皇自己處置的,是母后心胸狹隘、妒火攻心、手段惡劣的給攆走的?」
「住口!你、你這還是我生的兒子嗎?居然這樣說自己的母親!」春芸姝惱羞成怒。
「母后,您可別忘了你還曾與人在長虹橋上爭風吃醋打得鼻青臉腫,您的妒行可是大禧舉國聞名,兒子也想為您辯解,可眾口鑠金,兒子一張嘴抵不過眾人,不信也得信,況且,您敢說您對父皇的佔有慾不強嗎?瞧瞧這二十多年來,父皇的後宮還有別人嗎?」
兒子說得句句事實,讓她一時語塞,只能惡狠狠的瞪著他,憋了好半天才終於氣呼呼的說:「好,你嫌母后善妒,管著你父皇不許他再有別的女人,又惱母后妨礙你找女人,那母后就讓你娶太子妃,將來就讓你的女人管你,那女人若許你收二十八個小老婆,母后也沒話說!」
驀魏只當母后在嚇他,還笑笑的不當一回事。「母后饒了兒子吧,兒子是想要有女人陪伴,可沒想過找個女人來管我,母后……」
「別喊,這事就這麼說定了,反正朝臣早就不斷向你父皇進言催促,讓你盡快立太子妃,這會兒就如你和這些朝臣們的意,你等著娶妃吧!」兒子不受教,她管不來,就讓別的女人管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