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聚寶無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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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他知道什麼叫做「拜拜」,她說過,拜拜不是再見,「再見」是帶著期待重逢的心情而說,而「拜拜」是永別、是決裂。

  他望住她,眼睜睜看著她關上心門,斷絕溝通之路,她眼底尋不著溫柔婉順,也找不到忿忿不平,他的留去已經影響不了她的情緒。

  她淡漠的雙眼帶著淡淡的憐憫,她什麼都沒有做,可是他知道,她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

  儲忠、儲孝筆直地矗立在門外,像兩根大柱子似地,無雙靜靜望向夜空,她維持著同樣的動作,沉默許久。

  不曉得站了多久,一聲輕歎後,她往圜兒房裡走,她走動,儲忠、儲孝隨即跟上。

  數息後,蔣孟霜、蔣孟晟自樹後現身,孟晟覷了妹妹一眼,背著手快步離開靜心園。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無雙的院子,蔣孟霜眼眶微紅,跟在哥哥身後,回到柳院。

  關上門,孟晟凝視妹妹,問:「現在,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心中雖有愧,但蔣孟霜不肯低頭,她恨恨反駁,「我沒錯,我就是喜歡岳帆。」

  「你的喜歡必須用燕無雙的一生來換,良心能安?」

  「我又沒有叫她怎樣,是她心胸狹窄,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才會把自己逼到這等地步,天底下哪個有才有志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她心胸狹窄,所以讓岳帆好好愛你?她心胸狹窄,所以說女人不為難女人?她心胸狹窄,所以選擇成全?蔣孟霜,如果你不是我的親妹妹,我不會多看你一眼。」

  「哥被蒙蔽了,才不是成全,這叫欲擒故縱,你以為她真的想走,錯!這只是她的手段之一。」

  「如果她真的離開鍾家,你要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是皇帝下旨賜婚,玉成我和岳帆的佳話,難不成要叫我逃婚?我早就說過,會善盡本分,尊她為姊姊,會讓岳帆善待她……」

  讓岳帆善待她?孟晟苦笑。在沒有孟霜之前,燕無雙何嘗不被善待?怎麼她出現了,燕無雙能不能被善待,要由她來「讓」。

  搖頭,他看著妹妹,滿眼失望。「你說謊!」

  「我沒有。」

  「這些日子,岳帆都在你屋裡過夜,他不過回燕無雙身邊一個晚上,你就忍不住想偷窺,你沒有妒嫉?沒有忿怒?沒有難受心酸?也沒有想盡辦法把岳帆綁住?承認吧,燕無雙才是對的,沒有女人能容忍分享丈夫,她們只是迫於現實,在我眼裡,她不是嫉妒狹隘,而是真實勇敢,她不屑使手段,不願意墮落,比起你,她才是品性高潔的那一個。」

  「為什麼要幫她說話?你是我哥哥、不是她的。」

  「我幫的是道理,醒醒吧,燕無雙不是傻子,她只是看得比你更透徹。」

  「不公平!哥指責我,就因為我和燕無雙一樣喜歡岳帆?」蔣孟霜氣得跺腳。

  孟晟搖頭,是他的錯,他沒把妹妹教好。「算了,你聽不進我的話。」

  「哥就是要我退讓?不可能的,聖旨已下,誰都不能改變。」這是她最後一道王牌。

  是,這一點他無從辯駁,歎氣搖頭,他飛身上屋頂,施展輕功掠過鍾家園林。

  蔣孟霜看著哥哥的影子,一股委屈油然而生,她沒錯啊,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是錯的?

  幾個躥躍,孟晟落腳在靜心園的涼亭上方。

  聽力極好的他,聽見無雙對著兒子說說笑笑。

  心那麼苦還笑得出來?傻子!

  盤膝而坐,緩緩吐氣,燕無雙總是讓他感到震撼。

  接下賜婚聖旨時,她毅然決然撞上樑柱,寧為玉碎、不願瓦全。清醒後她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嘴角釋然的笑意,教人心疼。受刑時,她堅持且理智,她熬著苦痛,暗示公婆那十戒尺不僅僅是為著婦德……

  那一刻,他覺得,岳帆配不上她。

  這樣的女子不該養在後院,她本是展翅鴻鵠而非燕雀,沒有人可以勉強她委屈自己。

  皇上嫁公主,熱鬧非凡,威武將軍和明月公主的佳話在京城裡四處流傳,同時間,嫡妻燕氏,犯下七出之罪、遭皇太后責刑之事也廣為傳播。

  京城百姓議論紛紛,漸漸地,燕無雙成為妒婦的代名詞。

  無雙沒有為自己爭辯,即使許多話傳到跟前,她也只是淡淡一笑揭過。

  婆婆不捨,沒讓她出席婚宴,免得遭外人指指點點、惡意批評。她理解婆婆的善意,稱病躲在屋裡,即使從早到晚,心抽著、疼著、壓抑著,卻始終沒有讓笑容暫離。

  因為,她面對的是兒子。

  側躺在床邊,無雙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圜兒,她在他耳畔哼著催眠曲。

  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尋找那已失蹤的太陽,尋找那已失蹤的月亮……我要走到世界的盡頭,尋找傳說已久的雪人,還要用盡我一切辦法,讓他學會念你的名字……最後還要平安回來,回來告訴你那一切,親親我的寶貝……

  這是無雙很喜歡的歌,從小到大,長在亞熱帶國家的她,嚮往著在院子裡堆雪人,讓雪人靜靜地守在窗邊,守護自己一整個冬季。

  「娘。」圜兒輕喚。

  無雙看著兒子,圜兒長得多好啊,眉毛很濃、目光很清澈,漂亮的五官,漂亮得像個女孩兒似地,他微揚的嘴角,像是永遠都在笑。

  長大後定也會像迷倒眾生吧。

  「娘唱好多遍了呢,怎還不睡?」親親兒子的額頭,她把兒子摟進懷裡。

  「圜兒害怕。」

  四個字,擰了她的心。

  害怕?是啊,她也好怕,一場世人稱頌的婚禮,卻帶給她無窮恐懼,她看不見明天、不知道未來,她不曉得會不會有一天,她為自己的堅持,深深後悔。

  但是在兒子面前,她沒有害怕的權利。

  順順圜兒的碎發,無雙柔聲問:「怕什麼?」

  「怕爹娶霜姨後,不要我們了。」

  凝視圜兒,酸了眼、酸了口鼻,這麼敏感的孩子,她怎捨得下?

  可是……不捨?毀滅的將會是他們兩個,她經歷過的,不是空言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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