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訂婚?誰說我和趙邦慕要訂婚了?」張笑艷從椅子跳了起來。
「我聽張媽媽說的呀!」秦可咪睜著不解的大眼睛。「張媽媽說你好不容易終於下定決心要訂婚了。她還說,你為了這件事,特地到研究所找趙先生,親口承諾答應。所裡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了,立文他還--」
「立文!立文他也這麼說了嗎?」張笑艷情急地問。
「對呀!有什麼不對嗎?」
原來鍾立文也誤會了。那麼他和趙邦慕那場拳架--張笑艷頹然坐在地板上,一下子沉默無采起來。
「艷艷!艷艷!」秦可咪擔心地喊她。
「阿咪,」張笑艷抬頭,無神地看著秦可咪。「他們都誤會了。我其實是去拒絕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變成這樣,你要相信我,阿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最瞭解我了!你一定要幫我把誤會澄清。」
「不會吧!艷艷,你不是很愛趙先生嗎?甚至都把自己交給他了--」
「那是他胡扯的!」張笑艷激動了起來。
激動的嗓音驚動了小立文,他本來已沉沉入睡,這時不安地揮舞著小手小腳,哇哇地哭起來。
「乖!快睡覺!媽媽在這裡!別怕……」秦可咪輕輕拍著小立文,嘴裡不斷哼喃著。
過了一會,小立文才重新入睡。秦可咪看著他,恬靜的臉上散發著滿足的光輝。
「艷艷,你看,小立文多可愛。那小手小腳,還有小嘴和小臉蛋……」秦可咪雙眼一直看著她的兒子。「每次這樣看著他,我就覺得好滿足,好幸福!我很感謝立文,賜給了我這樣的幸福……你看!哦!他皺眉了!他一定夢見了什麼可愛的事吧?小立文真幸福,有立文這樣的好父親;我也很幸福,有立文這樣的好丈夫……」
秦可咪一直注視著小立文,眼光逐漸迷濛癡呆。她喃喃地說著:
「艷艷,你看,小立文多可愛!很多人以為,人活著就是為了追求那身份地位,追求那虛榮的聲名;他們以為那就是人生的全部。其實他們都錯了!真正的幸福--你看!他小手兒握得多緊!艷艷,對我來說,小立文和立文,就是我人生的全部--」
張笑艷有點迷憫,秦可咪為什麼突然跟她提這些。
「艷艷,我覺得很幸福,所以我一直也希望你跟我一樣地幸福,有個好歸宿,疼你的丈夫,溫暖的天地……」
張笑艷靜靜地接受催眠。感覺麻麻的,卻有幾滴溫熱的淚滴在她的手背上。
那是秦可咪,一直強調著自己很滿足、很幸福的秦可咪臉上滴下的淚。
張笑艷不禁又迷惘了。秦可咪為什麼要這樣地哭呢?這個淚她並不陌生;這個哭容她也很熟悉--那種哀哀的,充滿悲傷,無聲地抽動著肩膀,滿面淚珠縱橫的柔弱的哭泣--天啊!她為什麼又要用這種哭泣的臉在她面前無聲地顫動?
又有幾滴熱燙的淚珠悄然地滾在張笑艷的手上。
眼淚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而秦可咪天生善用這項有利的武器。她半跪在張笑艷身前,眼淚不斷無息地滑落,聲音並沒有任何哽咽或吸鼻,卻讓人聽出其中那種深沉的悲苦和傷痛。
「艷艷,」她說:「我想過了,我對不起你和立文。是我阻撓了你們的結合,破壞了你們的幸福。立文其實並不愛我,雖然他一直對我很好,一直很疼我,是體貼的好丈夫。但我知道立文是愛你的。你也深愛著立文--我沒說錯吧?你們一直是彼此相愛的,我卻從中破壞了你們。」
秦可咪語氣稍頓,兩滴清淚又滴落在張笑艷裸露的臂上。
「對不起,艷艷。我應該成全你們的,但我卻那麼自私地只守著自己的幸福。立文已經賜給了我很多的幸福了--你看小立文,他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滿足。這樣就夠了,我不會奢求太多的。我會告訴小立文,他有一個很偉大的父親。艷艷,對不起……」
秦可咪為什麼要這樣哭著向她纖悔,對她道歉?張笑艷神情木訥地坐在那裡,無言地看著秦可咪純潔無辜,但悲痛至極,滿佈淚痕的臉。
「艷艷,」秦可咪背對著張笑艷,跪膝俯看熟睡中的小立文。「我想了一晚,我有小立文就夠了。我決定離開立文,把他還給你。立文是愛你的,你也愛著立文,我……我……」
她蒙起了臉,開始哽咽而泣不成聲。
為什麼要在她面前這樣地哭?為什麼要這樣地逼她?她並不想搶走鍾立文啊!她一直最不願意傷害的就是她秦可咪啊!可是,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地哀聲流淚呢?張笑艷木訥無表情的臉。微微起了一絲扭曲。
「你想錯了,阿咪,我並不愛立文。」張笑艷換了另一種富有生氣表情的臉。迎向因驚訝而回頭的秦可咪。
「如果說我愛立文,那也是過去的事了。」張笑艷曲起膝蓋,頭擱在上頭,調皮地說:「所以我說你誤會,想錯了。我喜歡的是趙邦慕,可是他--」張笑艷攤攤手,一副不勝煩惱的模樣。「你也知道的,他太花心了,讓我沒有安全感。我之所以不想這麼早就訂婚,是因為我想試試他,沒想到卻讓你誤會了。你別想得太多,立文愛的是你--」
「別再騙我了!艷艷!」秦可咪淒楚地搖頭。「我知道,你這樣說只是為了讓我聽了心安。謝謝你,艷艷,你對我太好了,可是我不能……」
「我沒有騙你!真的!那是立文親口跟我說的。他說這世上他最愛的就是你們母子,你們是他心靈最大的支柱!」
「艷艷……」
「我才真是對不起你呢!害你誤會,這樣為我操心!我真的沒有騙你,我愛的是趙邦慕。我只是氣他太花心了,才不肯承認的。」張笑艷急急地解釋。
秦可咪仍然疑惑地看著她。懷疑她的話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