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聽說了點。」冉伊雪不會笨到沒聽出嚴辰天語氣中明晃晃的試探,嘲弄的一揚唇,「我是個走方大夫。」
「既是走方大夫,自然見多識廣,對此案冉大夫可有看法?」
「我是個大夫,只醫活人,對於死人沒任何看法。但王爺不同,所以若是無事還是早早回刑部為朝廷、為百姓排憂解難。」
「刑部人才濟濟,不缺我一個,更別提我因眼疾早已告假多時。」他會過來,明著是關心庶妹的親事,實則是想暗中調查,為何除了鎬京之外,相同的做案手法獨獨出現在寧安?
可惜他的眼睛至今還未痊癒,全靠著唐越口述,一路行來,所查有限,幸好這一趟竟意外找到舒雲喬,令他的心總算踏實而滿足。
「舒舒。」
「是。」
「你呢?關於此案,你以為如何?」
舒雲喬微斂下眼,老實的回答,「妾身愚昧,對此事只是略有耳聞,並未深入瞭解。」
「這些失蹤的亡者都有一個共同之處,死狀甚慘,全身血液盡空,但發現屍體之處,全然無一絲血跡。」
舒雲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看來發現屍首之處,絕非兇手殺人現場。」
嚴辰天點頭,「同一日不同地方有三名女子失蹤,屍體發現時也在不同的三處。」
「所以兇手……不只一人?」舒雲喬皺著眉道。
「是,所以追查困難。」
「縱使困難也難不倒王爺。」
嚴辰天忍不住一笑。
冉伊雪略感驚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移動,這對夫妻談著血腥古怪的刑案卻是神色自若,就算分離多年,默契依舊,先不論過去多少恩恩怨怨,兩人實在般配。
冉伊雪站起身,拉住了舒雲喬的手,「咱們去給王爺準備上房。」給了個理由,不顧嚴辰天驀然沉下的臉,逕自將人帶走。
「你有話說?」一離開亭子,舒雲喬便輕聲問道。
「你打算隨他回京?」
「當年離開嶸郡王府,我便沒打算回去。」舒雲喬簡短的回答完,又關切的問:「王爺的雙眼情況如何?」
「放心吧!他復原只是早晚,若是我出手,是能讓他早些時日恢復,但我並不打算醫他。」
「伊雪——」
「你知我的脾氣,我只醫我想醫治之人,反正看他的樣子,對自己的情況也是心知肚明。他今天找我,表面上是要我替他醫治,實際上只是個幌子,不過是想看看這些年你都跟什麼人在一起,在他心中,或許還埋怨我將你們母女藏得密不透風。」
舒雲喬想開口說嚴辰天並非如此小家子氣之人,但話卻怎麼也說不口,他這人不管過了多少年,就是孩子心性。
「你不想隨他回去,但他的樣子可不像會如你所願。」
舒雲喬的目光看向遠方,秋風吹來,帶了些涼意,她只說了一句,「他不喜眉羽。」
簡單的幾個字已經道盡了一切,冉伊雪的嘴一撇,雲喬向來護短又疼愛恩羽,恩羽若不喜歡回京,她也不會令她委屈。
「你現在有什麼盤算?」
「一切都等王爺的雙眼痊癒再說。」舒雲喬聽到響動,回頭看到唐越扶著嚴辰天走出亭子,不再多言,走了過去,「王爺可是要出去?」
「嗯。」嚴辰天點頭,「我回來還要吃蓮子糕。」
「好。」舒雲喬隱約猜到了嚴辰天的去處,雖說將案子交給蕭瑀和恩羽,但畢竟是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終究還是得要他出面。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不由略微失神,重逢後勾起夫妻過往的相濡以沫,有些記憶早已刻在骨血裡,或許至死,才會真正遺忘。
第九章 相似的父女倆(1)
新月像把彎刀在天際閃著淡淡的光芒,屋裡,舒雲喬輕柔的替舒恩羽梳著一頭閃著柔和銀光的長髮。
舒恩羽乖乖的坐著,手裡玩著蕭瑀送給她的魯班鎖,「瑀哥哥說,呂大人糟了。」
舒雲喬沒作聲,依然慢條斯理的梳著發。
舒恩羽沒得到回應,不由抬起頭,在鏡中看到自己娘親一臉平靜的模樣,問道:「娘親不好奇嗎?」
舒雲喬微笑,「我知道你爹去了趟衙門,他出手了,是嗎?」
舒恩羽點了點頭,覺得娘親厲害,似乎沒什麼事可以瞞住她。「今日我跟瑀哥哥查縣侯府小紅的案子,才告了段落,爹就來了,還帶了具爛得大部分都成白骨的屍體,瑀哥哥直接在堂上就吐了,但是我很勇敢,我沒有吐。」
想起今天晚上用膳時蕭瑀慘白的臉色還有舒恩羽的食慾不振,舒雲喬淺淺一笑,兩個孩子畢竟還是太生嫩了。
「原來前幾日爹瞞著所有人,帶著唐越和前任縣令吳大人的家人開棺驗屍,查出吳大人的死是腦部受重擊所致,呂大人當初卻以急病為由草草結案。爹帶著證人和吳大人的屍首直接上堂,並直指呂大人衣冠沐猴、是非不辨。」
想起在公堂上那一幕,舒恩羽的心情有些複雜,這樣的嚴辰天威風八面,令人心生畏懼。察覺到自己的思緒,她連忙搖搖頭,把她爹卓爾出群的形象給丟到腦後,「總之爹交代此案要重新調查。」
「如此甚好,本不該讓逝者沉冤莫白。」
舒恩羽也認同,只是……她轉過身,眼底閃著不解,「爹知道了我是誰,將線索拼湊後也清楚之前我傷了虎子卻被呂大人故意找碴這事是針對娘親,只是他就算知道呂大人對娘親動了不軌的心思又如何?呂大人畢竟是朝廷命官,縱使錯判案件,也罪不致死,難道爹身為大理寺卿,就能不顧律法,任意取人性命?」
舒雲喬靜了一下,才淡淡的解釋,「你爹不單是大理寺卿,還是嶸郡王,正受聖寵,在京城真正有權有勢的皇親國戚眼中,要個人的性命易如反掌。」
舒恩羽有些苦惱的輕咬著下唇,在杏花村的日子雖無憂無慮,但她永遠記得自己曾飽受欺凌,甚至被打得渾身是傷,每每想起心頭就悶悶的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