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富太太看中一些東西,但價格不滿意,上官太太硬是強迫曾曉喬到一旁說話,命令她低價售出不算,竟然還討了一樣價值不菲的粉彩花瓶,說是她替宜和洋行做成這筆生意的謝禮。
曾曉喬不客氣的道:「很抱歉,賠錢的生意我不會做。」
上官太太那妝容精緻的臉蛋頓時漲紅,「你給我搞清楚,若不是你家二爺不在,我還不願找你。要是二爺在,我根本不必跟你囉唆,一樣能拿這個價,這個花瓶走人。」
「這裡是我作主,二叔沒有權——」
「笑死人了,還要不要臉啊,你身上沒半點朱家血緣——」
「曾掌櫃,你這裡的東西我樣樣都喜歡,尤其那幾樣,在京城的價格貴得咋舌,足足要貴上一倍呢,我全要了。」范敏兒突然笑咪咪的走過來,以纖纖玉指,一連點了好幾樣,連兩名富太太看中意的物品也在其中。
「那些是我們先看中的!」兩名富太太立即慌張出聲。
「是嗎?但店家做生意,誰出的價高就賣誰,是這個理吧?」她充滿慧黠的眸子看著曾曉喬。
曾曉喬原本不解,但隨即明白她的用意,回以一笑,「沒錯,就是這個理。」
兩名富太太互看一眼,迅速交換眼神,其中一名急著表態,「那我們就照曾掌櫃剛剛開的價買了,上官太太,我們兩家要辦喜事,好日子近了,要做的事還很多,就這樣吧。」
「呃,那好吧。」上官太太心裡有氣,什麼好處都沒得到,還浪費時間陪她們過來,但她更氣范敏兒,忍不住瞪她一眼。
在上官太太等人上馬車離去後,曾曉喬就請范敏兒再回雅間,畢竟店內人多,不好說話。
長桌上除了奉上重沏的新茶,還有精緻糕點,曾曉喬也不扭捏,看著坐在對面的范敏兒直言,「多謝靳夫人,不然還不知要被她們折騰多久?」
范敏兒笑道:「做生意不需要低聲下氣,本就該有些分寸跟原則,但不能硬著來,尤其是官太太們,她們只要在丈夫耳邊吹點枕邊風,商家就麻煩了。」
「靳夫人不也是官太太嗎?」曾曉喬半開玩笑,也不知為何,靳夫人給她一種極為熟悉的親切感。
「哦,我忘了強調,芝麻小官的官太太不算。」
范敏兒先自嘲再輕笑出聲,曾曉喬也笑了出來,兩人靜靜對視,眼中儘是欣賞。
趁著這麼好的氛圍,范敏兒開口,「昨夜商幫設宴,我與二——二爺交談,他說了不少你的事……」
見曾曉喬的臉色變得不好,她急切的又道:「我不信的,我在京城看過太多人,一看朱二爺那嘴臉就知道他是個心中充滿算計、虛偽厚顏之人,若可以,你應視他為鬼神,敬而遠之。」
「我是很想,但宜和洋行——有點複雜,目前是我與二叔各自經營,可他更加強勢,有些事我還是無法作主。」曾曉喬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會跟初識的范敏兒吐露心事。
「那你得想辦法以你能掌控的部分來牽制他,讓虎視眈眈的他不敢將手伸到你能作主的部分來,才不會被他趕出去啊。」范敏兒按捺不住了,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曾曉喬呆呆的看著眼眶泛紅的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激動,但她臉上的擔憂與關切是那麼真實,令曾曉喬不由得也想哭了——「走開,竟敢擋本爺的路——」
門外突然傳來朱永信勃然大怒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哀號及咬牙怒吼,「夏黎,你敢撞上我,你最好祈禱曾曉喬還能撐下去,不然我第一個開除的就是你!」
「二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腳才摔著撞上您——」
「走開!」朱永信又吼了一聲,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雅間門口,一眼就瞧見范敏兒跟曾曉喬面對面坐著,兩人在喝茶聊天,氣氛不錯。
他臉色一沉,大手一揮要夏黎跟春蘭退下後,逕自走進來坐下,看也不看曾曉喬,堆起笑容對著范敏兒道:「靳夫人需要什麼?我可以介紹——」
「謝謝二爺,曉喬已經介紹給我不少好東西了。」這當然是謊話,但范敏兒不想聽他囉唆,他一進來就打斷她跟義妹談天的美好氣氛了。
「她介紹也沒用,有些物件她是不能作主買賣的。」朱永信冷嗤一聲,圓圓的臉上難掩嫌惡,「靳夫人貴人多忘事,昨晚我可是說白了,她現在是我朱家人的公敵,死皮賴臉佔著女主事的位置,說是要等到我朱家大房的嫡長子回來才肯離開,但族裡眾人皆知,我那大侄子根本就不會回來承接家業。」
范敏兒明知朱永信是故意留話等著她問為什麼,但她一點也不想問,因為她什麼都知道,且她討厭看他這張自以為是的嘴臉!
朱永信沒想到她一點都不好奇,但他可是不吐不快,「不瞞靳夫人,我朱家共有三房,我是二房,而我大哥跟大嫂都是心有大愛的醫者,他們只有一名獨子,在我侄子十一歲時,大哥他們就將我侄子交給我的弟弟,也就是三房照顧,隨後兩人便攜手雲遊行醫。」
哼,你是二房,怎麼沒說是庶出呢?話淨挑有利的說。范敏兒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而後看向曾曉喬,只見她面無表情,顯然是已經習慣朱永信這番對她抹黑的話。
「我那侄子早熟,深以父母為榮,自己也同父母般率性外出習武,不再聯絡家中,」說到這裡,朱永信煞有介事的低頭拭淚,「除了那一年,我弟弟跟弟妹意外身亡,也不知他如何得知消息,回家奔喪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連與他感情甚篤的微茵病逝他也沒回來,家族裡的人都認為他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不可能,大堂哥一定還活著!范敏兒憋著滿肚子怒火,連忙拿了茶杯喝茶,稍微緩和自己愈來愈激動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