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道:「時間已晚,宜和洋行應該打烊了。」
她笑著一福,「宜和洋行跟咱們這大院一樣,前面是店舖,後面是主僕住的院落,當然,朱永信那一家子另外住,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帶玉荷跟雁子去。」
「你對宜和洋行似乎特別上心。」
聞言,已走到門口的范敏兒停下腳步,頓了一會兒才笑著回頭,「曉喬是我在這裡交的第一個知交好友,自然得多上心。」
他看著她步出書房後,吹了聲暗哨,見黑衣人立即現身,便道:「好好跟著。」
「是。」
片刻之後,范敏兒已經乘坐馬車來到宜和洋行。
此時店舖正要打烊,曾曉喬見到她跟兩名丫鬟到訪,相當訝異,但隨即招呼她們到店舖後方的廳堂。
范敏兒這段日子過來時大都在雅間,這還是頭一回進到無比熟悉的地方,猶記得自己以前的屋子就在後方。
她收回思緒,看著曾曉喬,「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曾曉喬笑道:「不會的,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跟你特別熟悉,好像我們老早就認識了。」
夏黎跟春蘭也在一旁用力點頭附和,「奴婢們也有一樣的感覺,只覺得似曾相識。」
范敏兒眼眶微紅,這陣子相處,她總是因為能跟她們再同處一室而內心激動,好不容易情緒比較穩定了,沒想到她們一句話就讓她又想哭。她長睫低斂,強忍著鼻酸道:「也許我們幾個前世是姊妹。」
「有可能,所以我們大家才這麼合得來。」曾曉喬笑著贊同。
夏黎、春蘭、雁子跟玉荷頻頻點頭,近日兩個主子走得近,她們也變成好朋友。四人清楚范敏兒有事要跟曾曉喬談,所以都乖巧貼心的退出廳堂。
范敏兒隨即將靳懿威說的事娓娓道來,沒想到——「這件事我恐怕阻止不了。」曾曉喬苦笑。
她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二叔不是能商量的人,他決定的事不可能因我的勸告而做出改變,眼下洋行看似一家店,實則分裂為二,進貨、出售、收帳,皆分為兩邊。」曾曉喬輕歎一聲,「實話說了,我能替義姊守住的就是二叔尚未強行管事前,洋行過去存在頤和錢莊的大筆金錢。錢莊老闆只認我跟大堂哥有資格動用那些錢,這也是當初義姊在跟錢莊定約時寫下的附約,所以若那批貨虧損了,也是二叔自個兒賠錢。」
「話是沒錯,但他那批貨也會放在洋行裡買賣,屆時若品質有問題或有什麼買賣糾紛,影響的都是洋行的商譽。」范敏兒說得直白。
曾曉喬看著她嚴肅的神情,搖搖頭,「若有足夠的權勢,我定會阻上二叔,可是敏兒,我能做的真的不多,且朱氏家族的其他人在二叔的扇風點火下,對我誤會極深,如果大堂哥再不回來,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上多久,且我也怕他回不來了……」
這一晚,范敏兒心情低落的回到府衙,久久無法成眠。
第二天上午,在靳懿威到衙門後,她不讓兩個貼身丫鬟跟著,獨自一人去了一趟小客棧。牆上的三幅畫仍是以稻為首的直掛,她眼眶泛紅,咬著下唇,大堂哥會不會真的已經不在人世?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因自家大堂哥一直沒現身,范敏兒愈來愈不安。
靳懿威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更知道她三天兩頭的就往那間小客棧去看那三幅畫,因此他也曾夜探,以為那三幅畫有何機關或是奇異之處,但再三撿查下,那真的只是三幅畫。
後來深入調查開客棧的江湖人,原是江湖一個神秘組織風沙幫的人,該幫是專門買賣各路消息的幫派,在各地多有耳目傳送各方消息,只是不知她想傳送的是何種消息,偏偏他又不能明問。
靳懿威站在書房窗口,看著對面仍亮著燈的屋子,都已四更天,她還無法入睡……定容縣近郊有一座香火鼎盛的觀音廟,平時香客不絕,現在正值百花爭艷,蜂蝶飛舞,許多遊客上山,除了求觀音保佑外,也順道避避暑氣,欣賞山巒景致。
此時,一名粉妝玉琢的人兒從觀音殿跑出來,沿著鵝卵石小徑快步走著,身後跟著兩名亦步亦趨的丫鬟。
「齊夫人,小心啊。」
唐紫英回頭,腳步未停,一根手指放在嬌嫩的唇上,輕聲道:「噓,這裡是廟宇,小聲點。」
「齊夫人,小心!」兩人又驚惶出聲。
唐紫英轉回頭時,已經一頭撞進一堵肉牆,她哀號一聲,「噢,我的鼻子!」
一抬頭就看到齊謙那張俊美的臉孔,疑惑地問:「爺不是在廂房?」
齊謙先看向兩名丫鬟,兩人明白的退了下去,讓他們在這偏離主殿的後院獨處。
他溫柔的輕揉唐紫英撞疼的鼻子,「你這小沒良心的,為了你的妏姊姊,又是禮物、又是平安符的,你讓爺一人獨坐廂房那麼久,走出來找你,你還嫌了!」
這一路南下,她買了一大堆禮物差人送回京城給宜妏不說,這一回為了求到平安符,還硬是跟著尼姑唸經隱了三個時辰,還說這樣才能顯出她的真心誠意。
「妏姊姊不能來嘛,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差人送東西給她,她就像跟著我們一站一站的玩,何況她的肚子肯定更大了,我向觀音菩薩求平安符,讓她隨身戴著,大人、小孩都保平安。」唐紫英拉下他的手,皺了皺鼻子。
「你到哪兒都想著她,可爺跟著你,你卻視而不見。」他真不滿。
「我要視而不見也很難,爺晚上都不讓人——」唐紫英粉臉兒一紅,從不知道他是需求那麼旺的人,這一路南下,纏綿的次數她都羞得數不清了。
「埋怨我了?過去在東宮得雨露均沾,現在只有你能伺候,你就辛苦點。」他輕笑一聲,「但爺特別開心,真的。」
見他深情凝睇,她心頭一緊,一顆心怦怦亂跳,「爺正經點,這會兒是大白天,還在廟裡呢。」她愈說愈小聲,粉臉染上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