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浪蕩巴比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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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他任由我將他攙到床上,只一會兒的功夫就沉沉睡去,剛才發生的一切宛如一場幻夢,讓人懷疑那究竟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安頓好楊冷青,我已累得說不出話,匆匆洗完澡,趴在桌上將就著睡著。

  第二天,楊冷青睡到中午宿醉才醒,看見我,楞了一下,然後眉頭一皺,覆著額說: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昨晚我喝了一些酒……」

  他突地抬頭,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又似是卡在記憶的殘簡片斷,拼湊不出什麼般,臉上露出某種奇怪複雜的神情,混淆著回味、甜美、喜悅、擔憂又懊悔的情緒。但那只是一瞬間的表情,他緊按著太陽穴,一臉宿醉後的茫然懵懂不知。

  我屏住呼吸地看著他,心臟跳得飛快,擔心他想起昨晚任何的一些蛛絲馬跡。

  他緊皺著雙眉,支著額頭閉上眼努力回想。最後,他終於放棄,頹喪懊惱地說:

  「不行,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鬆了一口氣,繃緊的神經逐條放鬆下來。

  那樣最好,他最好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甩甩頭,伸手想取衣服,帶痛背部的肌肉,眉頭微微一皺,反手察看背部的傷口說:

  「怎麼回事?我背上怎麼會有這些傷痕?」

  我走近察看,昨晚只幫他擦藥膏沒有為他消毒,現在那些傷口約是感染到細菌,發炎紅腫。

  「你最好是去看醫生,傷口已經發炎,又紅又腫!」我說。

  他沒有答話,靜靜穿上衣服,思索著看著太保。

  太保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湛藍的眼珠充滿了敵意;連波斯也略帶譴責的眼神靜靜望著他。

  楊冷青和它們對望了一會兒,突然失笑起來,轉頭對我說:

  「對不起,打擾了你一晚,希望沒給你帶來困擾,或者惹出什麼麻煩。」

  「算了!」我的心仍然在顫慄。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忘記--不!根本無法忘記。我微微甩頭,掠開垂到胸前的頭髮,問說:「你為什麼醉成那個樣子!」

  他抿著嘴,眉頭皺得緊緊的,不肯說為什麼。

  「跟美花吵架了?」我又問。

  「我的事你別管!」他用和昨晚醉酒時同樣的倔強語氣回答我。

  「既然不要我管,那你就不要喝醉酒跑來我這裡鬧!」我負氣地說,心情糟透了。

  電話聲驀的響起來。我坐著不動,直到電話聲響了好久,又絲毫沒有肯放棄的跡象,才接起電話。

  「七月,是我。」美花的聲音軟軟地傳過來。

  我看了楊冷青一眼,他從我的眼光看出,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

  「我昨晚去找冷青了。本來我想跟他和好的,但他卻忙著工作,我去了好半天也不理我。我氣不過,對他說了一些負氣的話。」

  「結果又吵架了?」我又看了楊冷青一眼。這就是他昨晚喝醉酒的原因?

  「我知道是我不對,我願意跟他道歉!」美花幽幽地說:「可是我找了他一上午,都找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那裡。七月,你幫我找找他,跟他說--」

  「這是你們自己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斷然拒絕。

  「求求你,七月,你的話他一定會聽。他應該會回去工作,你到他住的地方去找他,幫我向他解釋,約他出來,我想跟他道歉。」

  「美花,」我忍著心痛,這世界簡直無比的荒謬。「冷青是你的男朋友,我只是個外人,你們吵架,你怎麼可以期望我為你解決?」

  「拜託你,七月,」美花不斷軟語相求:「冷青很看重你,對你比對我還好,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的!我們是好朋友,你不忍心看我跟他分手吧?拜託你,幫我這個忙,跟他說我愛他,我跟他道歉!」

  我一聲不響地把電話遞給楊冷青,他聽了一會兒,靜靜把電話還給我。電話那頭,美花的軟軟甜語,不知何時已變為哀哀的啜泣聲。

  「你放心吧,美花,他一定會去找你,跟你賠不是的!」我背著楊冷青,無聲的淚悄悄往肚裡流。

  這就是神的詛咒,咒我感情的失落與荒謬。

  「你都聽到了吧?她那麼愛你,不要讓她受委屈。」我掛上電話,強迫自己面對著楊冷青。

  「我說過了,不要管我的事!」楊冷青瞪著我,黑眼珠複雜地摻亂著苦悶、多情和無奈痛苦的顏色。

  「我也不想管啊!」我吼叫起來,莫名其妙地哭出來。「你們的事關我什麼事,我何必自找麻煩!吵架失和也是你們的事,我何必替你們操心!你走啊!還待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你還要看我像個小丑,扮演著滑稽的角色?走啊!你走得越遠越好,我才不管你們分不分手!」

  我背過身子奔到桌子旁。屋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強自壓抑的哭泣聲。我等著楊冷青離去的關門聲,他卻走到我身後攬住我的腰,在我身畔低低說道:

  「對不起,是我不好。別再哭了,你哭得讓我心亂。」

  我無法細思他話裡的含意,轉身過去,猶帶著眼淚說:

  「你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跟她和好,好好對她。」

  「嗯,什麼都聽你的。」

  這就是神的詛咒,感情的荒謬。我百般勸著自己愛的那個人,回到他愛的那個人的身旁。

  我冀求和他兩情相悅,何等的難!

  第十二章

  考完聯考,我沒有急著找工作,和波斯、太保過了一個狂野的夏天。每天,滿山滿地的跑,太保的野性彷彿受了鼓舞而甦醒,臨到黃昏夜幕總跑得不知去向,非到深更過後,初陽露臉了,才突見它滿身髒兮兮地蜷著尾巴依在躺椅裡。

  「太保,你這樣不行,都快玩野了!」我拍醒太保,訓誡它說:「看看現在幾點了,還在睡!每天晚上跟個野人似地野得不知去向,大白天才躲在屋裡睡大覺。太保,你再這樣荒唐下去的話,我就關你禁閉。」

  太保充耳未聞,懶懶地看我一眼,蜷著尾巴繼續睡它的大頭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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