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若泡好了澡,趕緊上床睡覺,這時間早過了你睡覺的時辰。」雲仰飛快跳站起來,胸口怦怦地跳。
柳沁趴在桶沿,調皮地看著他。
這人又矜持起來了。
雲仰不顧灼熱的臉頰,用單衣裡住她潔白如玉的身子,將她抱回床上。
「雲仰?」
「嗯?」
「我這裡有一帖藥,服下之後三十六個時辰內心如火焚,腹痛如絞,痛苦不堪。那個孟珀這麼壞,對我下毒,我也要讓她吃吃苦頭。」她眼睛都已閉上,語氣依然恨恨不「你先睡吧!等你醒來再說。」雲仰輕撫她的臉頰。
柳沁終究還是體力不支,沉沉睡去。
他坐在床沿,看著她清麗蒼白的容顏,微微露出憂色。
待她氣息漸漸平穩,他帶著一身老妝離開房間。
此刻已經過了午時人最多的時間,客棧裡漸漸安靜下來。
他確定無人注意到他,一溜煙鑽入僕從廝役走的角落褸梯。從褸梯下到食堂上來,他晃到方才陳銅、白常進去的門簾處,見左右無人,迅速掀開一看。
門簾後是一條不過兩步長的小走道,接著便是一道門,門後想必是古怪幫內身份較高的幫眾才能使用的單間。
他悄俏縮在那個走道間,附耳傾聽。
「……今兒入夜便至……」粗鑼嗓子是陳銅的聲音。
「孟珀……」
一聽見孟珀的名字,他聚精會神。可白常的語音較模糊一些,後半段聽不真切。
「既是如此……她……南堂……」陳銅道。
「少主……何時……」
「今日午夜……東城門外的樹林……」陳銅道。
雲仰感覺走廊底端有腳步聲往這頭來,立時抽身退出簾子之外,假裝四下張望的樣子。
「咦,客倌,你怎麼在這兒閒晃?」店小二看見他,好奇地問道。
「老婆子在房裡午睡,嫌我吵,把我趕出來了,我正愁沒地方去呢!」他笑道。
「這樣啊,外頭街上有許多熱鬧的物事,客倌要不要出去逛逛?」
「也好,我出去晃兩圈。我老婆子在房裡睡覺,你們可別去敲門吵醒她了,我晚些兒就回來。」
「好的。」
他離開客棧,心裡暗自思索。「南堂」不知是什麼處所?
走到街口,看到早上遇到的那個水果販陳二子,他登時眼睛一亮。
「陳二子。」他走了過去。
「老公公,您回來啦。飯好吃嗎?」陳二子下午沒什麼生意,樂得有人閒聊。
「好吃,好吃。這陀陽城果然熱鬧,食物跟我們鄉下的就是不一樣。」他翻揀一下水果,隨意地道:「不過我看街上好多人帶著亮晃晃的刀。剛才我和老婆子吃飯的時候,也有好幾個橫眉堅目的人走進去,陀陽城壞人挺多的嗎?」
「不是!」陳二子一副老江湖的口吻。「陀陽城是我們青省第一大城,平時就有好多武林人士在我們這兒進進出出的。只要您不去打擾他們,他們也不太會跟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過不去。」
「是嗎?武林人士?」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什麼樣的武林人士?」
「那可多了,像是鐵血門啦、羽扇幫啦、江城派啦、古怪幫啦……」
「古怪幫?怎麼會有幫會取這麼怪的名字?」
「所以才叫古怪幫不是嗎?他們也有幾個堂口在我們城裡呢!」
「真是有趣。難道他們就在門上掛個招牌說『這是古怪幫的堂口』?」
「當然沒這麼直白。往這兒東邊下去呢,是他們的東堂口,往南門大街一直走到底,就是他們的南堂口,他們武林中人自個兒都會認。」陳二子警告道:「不過,老公公,可別怪我沒警告你,你千萬別貪新鮮,去他們堂口探頭探腦,尤其別去那個南堂□,那裡啊!可陰森了……」
「是嗎?好好,我知道了。我老婆子午睡快醒了,我回去瞧瞧她。晚些兒再出來夜市逛逛。」
「老公公,難得進城一趟,您帶著老婆婆好好玩玩啊!」陳二子笑著和他作別。
所謂南堂,應該就是南堂口。孟珀就在那裡。
他的目光往長街的遠程一望。
知道了地方,就簡單一些了。
若要擒住孟珀,光天化日下也不好行事。
雲仰回到客棧,柳沁依然沉睡未醒,他索性也往地上一躺,跟著睡一覺。
再回復清醒時,是有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推他。
柳泌坐在他身旁,兩手支著下巴,精神看起來健朗許多。
屋子裡不知何時掌了燈,燭火將她的臉映得紅撲撲的,襯著嘴角的小痣分外可愛。
雲仰伸了下懶腰,坐了起來。
「已經這麼晚了?」
「你下午出去過了?」她的手很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一起在桌子前坐下。
「嗯,我找到孟珀的所在。她在古怪幫的南堂□。一會兒吃完飯,你去城裡的鋪子抓藥,我去擒孟珀,我們戌時在城南的府王爺廟後碰面。」
她細細地想了想,點了點頭。「好,你小心一些。」
雲仰原以為還要花些時間解釋為什麼不帶她同去,她倒是乾脆。
「不是有人擔心我舉步笨拙,洩漏了行蹤嗎?現在怎麼又一副很吃驚我不去的模樣?」柳沁看見他的神色,不懷好意地笑。
「我沒說你笨拙。」
她言笑盈盈的悄模樣讓他心跳加快,稍早那個親密的吻霎時回到心中。
雲仰趕緊站起來,到門口叫小二送晚餐。
他越來越沒有把握和她單獨待在同一個房間裡了……
小二進來送菜時,柳沁避到鋪蓋裡,以免解釋不清。
兩人用完了餐,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夜晚的人潮漸漸安靜下來。
「再晚一些藥鋪要關門了,我先出去抓藥,我們在說好的地方碰面。」柳沁起身道。
「好。」他點點頭。
獨自待了一會兒,雲仰就著洗手盆的水將臉上的易容洗掉,換上一襲顏色較深的衣衫。
陀陽城極大,南堂口在城的另一端,他施展輕身功夫,飛簷走壁,盡挑人少燈暗的巷弄行進。
不久,南堂口就在眼前。他站在相臨的民宅屋頂,往下審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