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彧不是不知道老九那點心思,對於他想把女人往自己身邊塞的心態也有幾分明白,他忽然想捉弄一下這個像他父親又像娘的老人。「大冷天的,外頭的雪積得比人還高,她那個子沒得沒入雪裡連人都看不到了,府裡更是乏味,有什麼可玩耍的?」
「殿下從小在皇宮裡長大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可像她們那些小姑娘們八成沒有看過這麼富麗堂皇的王府,恩賜她進來開開眼界,這機會也不是尋常人能得的。」
「你去處理吧。」對於能再見到那個似乎和他一樣重生過的女子,他也有了幾分期待。
搬到駢州城將近一個月了,天候雖然冷得滴水成冰,但是家家戶戶都有火盆和地龍,只要窩著不出門也不是什麼壞事。
新來乍到的褒家人當然比不上這邊當地的居民,這裡的居民民族性強焊,這種天氣並不算什麼,在褒家人左裹三層右裹三層的時候,府中雇來的僕婦只穿兩件厚襖子,腳底趿著木屐和厚襪子,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絲毫不勉強。
也不是天天的天氣都這麼凍人,放晴的時候,關不住的孩子紛紛出籠,堆雪人、打雪仗、打冰球,有的拖著自製的爬犁,又叫冰床,由著更大的孩子帶著去到護城河裡面玩耍去。
這樣的冰嬉在這裡隨處可見。
褒曼在看過這邊的溜冰鞋後,讓工匠給她打了一雙由鐵條改為冰刀,比較接近現代化的冰鞋,然後也由褒姒和丫鬟們帶著去了護城河。
護城河結冰尺把厚,不少少女小子坐在冰床上,疾飛如梭的由高處往下滑,密密麻麻的人點,在一望無際的雪白世界中望之,儼然像幅圖畫。
褒姒是頭一次嘗試這麼劇烈的活動,閨秀生活嘛,總是靜態的居多,這回讓褒曼慫恿著出門,起初有些不習慣,但是看著那麼多和她相近年紀的少男少女毫無芥蒂的遊玩,這才放下小姐架子,由著褒曼牽著她的雙手在冰面上慢慢滑行,丫頭們見主子玩開,也穿上冰鞋你一組我一組地互相練習。
褒曼從來都不是小氣的主子,她改良了古代的冰鞋,試著能行,丫頭們想要,自然也依著她們的腳型各打了一雙冰刀鞋。
有人看著她們的冰鞋新奇,又見著她們是新面孔,其中兩個更是長著天仙似的臉孔,粉妝玉琢,美得不似凡人,加上衣著不凡,眾人好奇,可推來推去就是沒有人敢上前攀問。
褒姒在同安縣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來到駢州後,領略了這裡的風土人情,慢慢收掉拘謹謹慎的性子,這回褒曼提議要出來溜冰,她難得爽快的也跟著出來了。
起先褒姒嘴裡不停的叨念著,「不許偷偷放手喔,你要是放手我一定不原諒你。」摔在冰面上肯定出糗,要是出糗她再也不要出來見人了。
褒曼笑得很得意,她姊啊,平常七平八穩的人,難得看到她臉上有情緒波動,現在倒是符合她的年紀,可愛多了。
只是瞧著褒姒,為什麼她會想到某張慘白又英俊到天怒人怨的臉?
甩甩頭,拋掉突然撞進腦海的畫面,褒曼想起以前她初學單車時也怕扶車的人放手,結果自己騎了好遠之後回過頭來一看,替她扶車的人己經離她很遠很遠,還衝著她嘻嘻笑,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己經學會了騎車。
「我是這種人嗎?」她回了褒姒一句。想當然耳,等一下她還是會放手的。
母雞都是這麼帶小雞的。
誰知道褒姒學得快,還不需要她這母雞使出偷吃步,人家早抽開她的手,麻利的到處溜轉。
也罷,英雌沒了用武之地,自己玩耍去吧。
她把冰刀鞋使得腳下如飛,就算穿著有些笨重的衣服,身子也是輕快的,風刮在臉上微微地刺痛,可乘風飛行的感覺甚是爽快。
不過有句話叫樂極生悲,因為太過相信自己的技術就容易掉以輕心,一個沒注意冰罅下的坡度就摔了個大觔斗,頭南腳北手西東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也沒有人要去扶她。
不是沒有同情心,在護城河上摔成狗吃屎的人還會少嗎?何況大家身上都穿得跟糅子似的厚,不可能真跌疼了哪裡。
跌了,自己站起來就是。
沒想到,褒曼這跌得四腳朝天的矬樣,很不幸的入了城垛上方某人的眼裡。
老九的白眉掀了老高,嘴角可疑的抽動著。「喲,這不是褒知府家的姑娘嗎?噴嘖,這摔得可疼了吧。咦,居然沒哭,不過她咧嘴的樣子還真是逗……」
獨彧一身狐皮大氅,頭戴黑色狐皮嵌白玉暖帽,像縷幽魂似的佇立著,感覺從天上落下的雪粒子還得避開他身旁三尺才敢墜地,可見冷氣之強大。
「她腳下那是什麼?」昭君帽斗篷、雪靴,全身裹得像圓球,遠遠地只能隱約瞧見她巴掌大的小臉。
老九不愧是獨彧肚子裡的蛔蟲,一個眼色過去,跟著的小太監已經一溜煙下了城梯,不待片刻又回來了,附著老九的耳邊很快說了什麼。
「殿下,聽說那玩意叫冰刀鞋,比起鐵條冰鞋,速度之快像小鳥長了翅膀在飛呢,而且據說那玩意兒是褒二姑娘想出來,讓工匠連著幾天給她折騰出來的。」
「她進府的事你安排得如何?」獨?冷不防的提起了這件事。
「帖子己經送到褒府了。」
獨彧看了眼這會兒已經起身和一個相貌普通的少女正在說什麼的褒曼,又聽見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可笑的事,銀鈴笑聲往上傳來。
她為什麼能這樣笑?
他就不能。
他從出生那一刻就不知道什麼是歡笑,只覺得蒼老,更不知道開懷大笑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女孩要是和他一樣是重生的人,表示也曾遭遇死劫吧?像他是被刺殺身亡,那麼她呢?為什麼她還能笑成這她身上有太多他想挖掘的謎團。
倘若她進府,他勢必要問上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