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樂樂回到家的褒氏姊妹,讓丫鬟們伺候著褪下厚重的披風和大外套,一臉紅撲撲的進了巴氏理事的正廳,一看這對姊妹花溢於言表的笑容,巴氏不禁問道:「怎麼不先回院子去休息梳洗再過來?」
「妹妹一聽到親王府給我們家下了帖子,就拉著我過來看個究竟了。」臉蛋紅潤,氣色明顯更上一層樓的褒姒言談間多了股生氣,很是誘人。
巴氏把夾在帳本下面的燙金帖子拿出來。「說是府中妃子們的賞雪會,邀請眾官員女眷進王府去賞雪。」
巴氏反覆的看了那帖子幾遍,一般來說,皇家的人辦這類聚會,女眷多由女方邀請,男人自然就由男人出面,這帖子具名的是王妃倒也沒錯,可她們家和王妃素來沒有交情,難道是看在五皇子……恭親王的面子上才給的帖子?
二姑娘和五皇子那段淵源,她聽自家夫君輕輕帶過,事情過去,她也把這事置之腦後了,現下,莫非王妃知道他們一家來了駢州城,為了表達謝意才發帖子?
皇家人有這麼親切嗎?又或者是為了籠絡相公的手段?
總之,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妹妹,你覺得咱們該不該去?」褒姒拿著帖子沉吟道。
「爹在恭親王的治下做事,不管怎樣的邀約,我們總要去看看才知道。」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繼女們第一次參加重量級人物辦的賞雪會,巴氏比兩個姑娘還著急,放下手邊的事替她們張羅起與會的新衣來。
兩個繼女出去是褒家的門面,也是相公的面子。她花錢不小氣,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手裡有錢,不然沒人替自己辦事。在她的要求下,裁縫和繡工如期趕製了兩套新衣出來。
褒姒是大紅緞子襖,青素綾披襖,一尺寬海馬潮雲羊皮金沿邊挑線裙子,頭上戴著珍珠玲瓏捲鬚赤金簪和幾朵點翠珠花和臥兔兒:褒曼上穿雲霏妝花緞織海棠小裌襖,白綾豎領,溜金蜂趕菊大盤扣,頭戴青寶石墜子、珠子箍。
姊妹倆這身精心打扮,巴氏越看越得意,這銀子砸得真是值!
按著帖子上的日期,姊妹倆坐著王府裡派來的馬車去了王府。
不由得褒曼要說,這王府裡的馬車就是寬大舒適,幾個人想橫著、躺著都沒問題,裡面茶具糕點書籍棋盤,消遣打發時間的玩意應有盡有,完全不怕無聊。
馬車到了親王府,五闊間的大門,兩尊大玉獅蹲在門前,馬車由側門長驅直入,駛了片刻才到下車處,親王府放眼看過去是按著規制而蓋,佈局規整,巍峨堂皇,氣派得讓人覺得自己渺小。
女官已經等著,領了兩人直往中路而去。
雖是雪天,甬道、環境卻清掃得乾乾淨淨,穿著一色厚襖的下人見著她們,雖然沒有行禮,卻是束著雙手,雙睫垂眼,站立到了牆角邊去。
這王府的規矩忒好,可見恭親王馭下有一套。
遊廊九曲八折,不見任何植物樹木,自古以來皇室除了特定庭園是不種樹木的,為的是不給任何刺客殺手藏身之處,這恭親王府亦然。
中路最重要的建築是朝陽院和長樂院,殿堂屋頂用的是綠琉璃瓦,顯示了威嚴氣派,同時也是身份的體現。
獨彧在朝陽院見了褒家姊妹,姊妹倆跪下,三呼千歲。
獨彧髮束玉紫金冠,穿著天絲直裰,所謂的天絲是用杭州蠶絲摻了天蠶絲織就的,一匹布據說能購買一百畝的良田。
他仍舊是一雙淡漠到幾乎沒有情緒的眼,姊妹倆規規矩矩的行過絲毫沒有出錯的跪拜禮後,他一個起字,嗓音一如往常的森陰幽涼。
褒姒微微抬起精緻的小臉蛋,卻被獨彧青慘蒼白的臉給駭得臉色青白黃紫輪轉過一回,死死咬著唇,把顫抖的手藏進了袖子裡。
相較於姊姊的見鬼表情,已經有過經驗的褒曼卻是平靜許多,她在給獨彧行過大禮後,朝著站在獨彧一旁的老九遞了個俏皮的笑容。
見到熟人打個招呼,這樣應該不算逾矩吧?
姊妹倆站在一塊,真要分出個上下的話,褒姒的容貌絕對是當得起風華絕代這四個字,但是獨彧眼裡只看見褒曼的巴掌小臉,一雙瀲灘的眸子,健康紅潤的氣色,美麗中帶著青澀,交織出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風韻。
至於她那姊姊不看也罷,何必看一個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陰沉女子版,他不缺少西洋鏡子,無須對照。
「殿下,說話呀,隨便說點什麼。」眼看著都冷場了,老九覺得再不提點一下自己這不愛說話的主子,就失了他把人家小姑娘叫到府裡來的美意了。
第八章 染坊露一手(1)
獨彧這人哪,像是抽動一下才動一下的傀儡,無論傷心還是高興都不曾在他蒼白的臉上看到絲毫波動,府裡頭的光線不算太好,雪光映著少許的日照一照,他本就泛白的臉越發有些陰森。
他想了半天,才在老九的催促下,說道:「你長高了。」
褒曼正是發育的時候,幾個月不見就如抽條的小柳樹長高了些。
「小女子只長高了點,其他的是靠我腳下的這個。」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一咪咪的手勢,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裙擺下方。
她今天梳的是雙螺髻,擰旋式的髮型端莊中不失俏皮,加上見到恭親王之後絲毫沒有畏懼的神情,言詞清楚,語意自然,就像是和鄰家大哥哥說話一一她不知道因為她的不做作,獨彧也有了好心情。
褒曼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這樣一個在旁人眼中陰沉到有些恐怖的男人,卻能得到她的目光。
「是什麼?」
「是高底鞋。」褒曼撩起裙擺露出鞋底,她忙著獻寶壓根沒聽到褒姒的抽氣聲。
獨彧也不覺得褒曼這舉動有什麼失禮或不莊重的地方,他很自然的走下位置來到褒曼面前,繞著她走了半圈。
「你自己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