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舞,」嚴奇說:「那麼傳言是真的了?你拒絕王爺冊封你為王妃?──是不是?楊舞?你──你仍然拒絕他……」
我聽了一急,起身想逃脫,被衣裙下擺給絆住,險險跌倒。嚴奇攔腰將我穩住。
「我說對了?」他將頭埋在我後背,胡亂喃語。「哦!楊舞,楊舞,我愛你,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放棄一切!」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不!我沒有,我沒有瘋!」他仍然胡言亂語著。
「那麼,你家人怎麼辦?幽蘭、嫣紅怎麼辦?再說,我一定要回去的──」
他的胡言亂語停住了,然後空氣一陣靜默,他慢慢地放開我。
「所以,」我狠下心,繼續說:「不可能的,我們是不可能的!」
「那麼,和王爺呢?」他突然問道。
「宗將藩,」我一愣,突然輕輕笑了起來。「他不是有麗妃了嗎?命運並沒有注定讓我們成為一世夫妻,我一定要回去!」
嚴奇沉默了一會,突然又問:「你愛王爺嗎?」
「我──」我正不知該如何同答,門外響起香兒清脆的嗓音:「香兒見過王爺。」
我微微一愣,宗將藩?他來幹什麼?
「參見王爺!」門「呀」一聲打開,嚴奇對來人俯首行禮。
「嚴奇?!」宗將藩倏然一沉。
「聽說公主玉體違和,嚴奇特來探視,公主幸無大礙,王爺吩附屬下的事,嚴奇己辦妥,麗妃隨時可以住進西殿院。」
「嗯!你下去吧!」宗將藩面無表情地說。
匆忙中,嚴奇猶看望我一眼。
宗將藩走近我,銳利的眼光要將我看透。
「你不舒服?」他問,多疑的眼神在說不信任。
「奏章批閱完了?」我裝作沒聽見他的懷疑,平淡地說:「以後你忙,就不用費心過來看我,有香兒服侍我,我不會有事的。」
「別將我的問題岔開!」宗將藩大步一踏,將我捉在掌握中。「你那裡不舒服了?我請御醫過來。」
「我很好!沒事!」
「那麼,嚴奇來探什麼病?」他咄咄逼人,不肯輕易放過。
「嚴奇……」我微微遲疑著,然後說:「他只是過來傳達嫣紅的問候。」
「就這樣?」宗將藩還是充滿懷疑。
「公主,」香兒進來,先對宗將藩福了福禮,才說:「公主,麗妃來探視你了。」
「麗妃?」我看了看宗將藩,他顯然地感到驚訝。「請她進來。」
一個女子緩緩而進,我仔細端詳,雲鬢高聳,香肩隱露,膚白如雪,唇紅似血,體態極為輕盈,行步若不沾地,纖塵不染,輕飄飄的像雲中仙子。
「麗妃特來向公主請安,公主萬福!」她緩緩拜了下去。我伸手想扶,宗將藩阻止我,我不解地看著他。
「起來吧!」他說。
麗妃像是受了驚嚇,身子微微一顫,並不起身,又向宗將藩盈拜了下去。
「臣妾不知王爺在此,請王爺恕罪。」她的聲音柔極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這個女人,柔得跟水一樣。她和蕭淑妃是完全不同的典型。桂妃媚、妖冶,混身是蝕人心骨的女人氣;蕭妃氣質好,高貴華麗,卻有種距離感。而這個麗妃,柔到了極點,不僅媚、體態好,而且無邪,有種清新的氣質,純真極了,讓人忍不住一股衝動想抱在懷裡。所謂天使與惡魔的混合吧──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瑪麗蓮夢露。我突然有這樣的聯想,性感的女神卻擁有著嬰兒稚純的天真──這個麗妃,就是這樣。
「起來吧!」宗將藩又說了一次。
麗妃卻仍不起身,盈拜在地,柔氣極了說:「多謝王爺不殺之恩,並賜給臣妾容身之地,臣妾感激王爺的恩德,當銘記在心,不敢有忘。」
「快起來!」宗將藩終於親自上前扶她起身。
她身形微微一晃,「啊」一聲,軟倒在宗將藩懷裡。
這就是她的目的嗎?男性生而有種保護柔弱的本能,其實何止是宗將藩禁不起這種柔弱,就連我,也隱隱心動,無關性別!她讓人禁不住想疼惜。
「你在這裡,飯食、起居還習慣吧?」宗將藩扶她落坐。
麗妃微微垂著頭,露出雪艷的粉頸。
「還習慣,多謝王爺關心!」
「那就好,」宗將藩說:「有什麼需要盡量提出來,衛士將會為你安排一切。」
「是,多謝王爺。」麗妃仍然低垂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宗將藩為什麼要扯出嚴奇,他為什麼不說「我會為你安排一切」,而要說「衛士將會為你安排一切」?是我想太多了吧?宮府中一切大小事宜,本就都是嚴奇在掌理。
「麗妃,你覺得衛士將這人怎麼樣?」宗將藩突然問。
「王爺!」麗妃猛然抬頭,像是沒料到他會這樣問。
我的心也突地一跳,宗將藩究竟是什麼意思!
宗將藩不理會我,又問麗妃:「你還沒有回答我呢!麗妃。你覺得衛士將如何?」
麗妃迅速回復鎮定,頭微傾著,思索了一會,那姿態美極了。
「衛士將大人……很好,很親切。行事周密而且考慮周詳,兼之人品不凡,英姿煥發……恭喜王爺有這麼能幹的將領。」
不愧是賀將藩最寵幸的嬪妃,語氣轉折得那麼自然,既讚美了嚴奇,又沒直接洩露自己真正的感覺。
「很好,你也如此認為?」宗將藩態度撲朔,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意。「嚴奇的確是我上清第一員大將,沒人比得上……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西殿己備妥,你隨時可以住進。」
「多謝王爺,臣妾告退!」麗妃福身叩謝,由侍女扶持出殿。
宗將藩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他和宗奇一樣,從不會自臉上洩露心事。
「王爺,」我開口說,喉嚨有點緊。「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上殿休息。」
我把他對麗妃說的話,重複了一次。
「你趕我走?」他直視著我,眼裡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