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這聲音……「孫子逸,你太不要臉了,我走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你未免太陰魂不散了。」她躲他都躲到寺廟了,他居然還找得到她。
「你瞧,我和你的緣分多深,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真是心有靈犀。」一道白影輕縱,翩若修竹的身影迎風而落,山風吹起他一身白衣,仙姿玉骨般的人兒在眼前。
李亞男很想唾棄,能把噁心話說得這麼圓滑的只有他一人。「老和尚,趕他走,你不歡迎他。」孫子逸就不能讓她安靜一會兒嗎?
「小友,來者就是有緣,老衲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紅塵中。」佛度有緣人,他是和尚,不是看門狗,趕人的事他做不來。
「放你的……撇撇條條,你不在紅塵中,那你在哪裡?只要你還吃五穀雜糧,你就脫不了紅塵俗事,還三界呢!
你飛昇給我瞧瞧,等你背後瑞光萬千我送你升天。」成佛有那麼簡單嗎?
「小友呀,你孽障太深。」小姑娘火氣真大,大概是遇到天生的對手了,難免心浮氣躁。
李亞男冷嗤,「我的孽障不就站在你面前嗎?你是得道高僧,還不快快收了他,壓在五指山下。」
「小小,你就別為難大師了,哪有五指山,你伸出一根手指頭就能壓倒我。」他很弱的。
誰說沒有,孫猴子就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後來跟著他昏庸又碎念的唐僧師父西天取經去。
「滾!滾遠點。」他靠她太近了。
「滾不動。」他不是豬,豬才在泥裡打滾。
「孫子逸,你的臉皮能厚到什麼程度?」她用刀子刮下一層還有一層,再刮,厚厚的臉皮還在。
孫子逸從善如流的接過悟了大師倒給他的茶湯。「你想有多厚就有多厚,臉皮不厚追不上心上人。」
李亞男剝殼雞蛋般光滑的臉面上浮現播播紅暈。「那你去追呀!整天在我身邊繞是什麼意思?我可變不出一個心上人給你。」
孫子逸笑眼一睨,柔情似水。「你就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跟著你轉還能跟著誰?這年頭要娶個娘子不容易。」
「我要招贅的。」
「所以我正在努力說服丈母娘打消招贅的念頭,有大好前途的女婿就在前頭,捨我其誰。」她這道牆太難爬了,心防太多,他只好從其他人那兒下手。
「我娘不是你的丈母娘,不要亂喊!」
李亞男頭一回見識到什麼叫胡攪蠻纏,從那天到天頂寺上香後,孫子逸就像背後靈,如影隨形的跟在她身邊不遠處,含情脈脈的望著她。
胭脂紅糕餅鋪開張了,果然如她所料的盛況空前,每一種糕點一推出很快地就被搶購一空,她們三個合夥人賺得荷包滿滿,才一個多月就進帳四、五千兩,但是有個可恥的人居然走進專供女子使用的包廂,一坐就是一晌午,每種糕餅他都嘗過一遍,還喝了好幾壺花茶、水果茶,一個大男人吃了那麼多的甜食難道不膩胃?
他甚至主動上門送禮,給她爹京城才有的青花瓷鼻煙壺,送她娘難得一見的春蘭色蜀錦、「天宮巧」的胭脂,再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把兩人哄得暈陶陶。
最後他連當鋪也不放過,硬說她收了他孫家的長媳信物,典當一兩的狻猊玉珮,他的當票上有她蓋的私章。
這也說得通?
可他不贖回,她真能賣了人家的家傳物嗎?想想都頭痛,彷彿掉入他挖好的坑裡,怎麼也爬不出來。
「瞧,你都承認了,偏是心口不一,小小,你真是淘氣。」
孫子逸笑著朝她鼻頭一點,差點把她氣得炸毛。
「承認什麼?」她好想咬他,牙口好癢。
孫子逸雲播風輕的一笑。「承認你娘是我丈母娘。」
喲,陷阱,他挖洞坑她!李亞男恨得牙癢癢的。
第八章 確實心亂了(2)
「小友,情關難過。」情之一字最難解。
這句話讓某人累積到頂點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李亞男看著閒坐品茗的悟了大師,一股腦地將手中的雕刀和木頭都丟給他,表情兇惡得像下山攔道的女匪首。「除了春夏秋冬梅蘭竹菊只刻一張外,其他照著我刻好的,一張花色再刻三張,春夏秋冬是字,梅蘭竹菊是畫,老和尚太閒了,我就給你找點事情做!」
悟了大師很是錯愕。「呃……小友,老衲是和尚……」
「和尚就不能做點木工嗎?」她冷冷一瞪。
「可我要唸經、打坐……」和尚也很忙的。
「唸經用嘴不用手,打坐正好坐著幹活,不妨礙。」這是修行呀!得道高僧才有的道行。
「我的手要撥佛珠。」
李亞男皮笑肉不笑的將雕刀塞入悟了大師手裡。「念一次經撥一粒佛珠,老和尚可以試著用雕刀代替。」
「小友……」
「對了,該給我的藥丸子記得派人送來,不要讓我再來討。」她討厭一件事重複做兩遍。
他該念一遍《大悲咒》或是《般若波羅蜜心經》,奇怪,怎麼想不起這兩部經的第一句是什麼?
遇到女土匪,悟了大師也傻了。
「這樣對待得道高僧,你真不怕神明降罪?」孫子逸同情的道,悟了大師真可憐,教人看了於心不忍。
「既然是得道高僧便要四大皆空,我是他的魔障,助他修行有成。」人都有心魔,衝破了便是西天極樂。
她怎麼能說得毫不心虛,這道行他還要再練練。「你讓他刻的是什麼,有圓點和繩子似的長條物。」
「國粹。」她只是想做一副麻將而已,問那麼多幹什麼。
「國粹?」他一臉不解。
「孫子逸,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每次和你靠得太近都沒好事。」他像是天生帶災,禍延身邊的人。
孫子逸眼泛柔意地護著她身後。「那是你靠得不夠近,要肌膚相親就能沾上我的福氣。」
循著小徑下山,李亞男每一次來找悟了大師都是留輕霧在家,只帶輕寒出門,而且會讓輕寒待在山腳下等她,因為她知道悟了大師不見外人,這是對他的尊重,雖然她老是尊卑不分、沒大沒小的喊悟了大師老和尚,但心裡對他十分推崇。「無恥。」她沒好氣的啐道。「是真心話,瞧我們小時候感情多好,同進同出,同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那時你整天都是笑呵呵的。」她不喊他哥哥,而是叫他子逸,無論到哪裡都要他陪著。「所以你差點害死我。」災星。一聽她又提起此事,孫子逸鼻子一摸,訕笑道:「我錯了,你咬我吧!多咬幾口,我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