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原來的李家小姑娘,早就不知道死過幾回了,可是她在現代打小在海邊長大的,游泳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她的街坊鄰居沒有不會游泳的,說水是她的第二層皮膚都不為過,所以連著三次落水她都不放在眼裡,自從第一次落水假意被救後,第二回、第三回她便有借口被撞怕了,在自家的小池塘學會了游泳。
在桐城縣,少有人不識李亞男,她倔得很,是一頭沒人拉得動的小牛犢,常和酒樓千金夏和若、武館千金朱丹丹玩在一起,三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感情好到如一個人。
因此她會水這件事並未引起太多的注目,以鄉親對她的瞭解,她學不會才奇怪,這丫頭的倔性子一對上孫家的小霸王,十成十發揮得淋漓盡致,半點不肯輸人。
「哪有開當鋪不讓人典當的?李小小,你是打算讓人把當鋪招牌給拆了是不是?!」指頭修如圓竹的孫子逸再一次將隨身玉珮往前一送,俊俏如玉的面上閃過一絲惱色。
「有呀!狗和孫家人不得入內,一會兒我就貼在門口,識相的人就別來糾纏,我們李家人不屑於孫家人來往,還有,不許喊我小名,我跟你不熟!」以後也是陌路人。
她娘懷她時動了胎氣,早了一個月生產,剛出生的她跟只小貓似的,小小一團,爹娘為了她好生養,替她取了「小小」這個小名,一直喊到她五歲,她自覺「長大了」,不許家裡人再喊她小名,改喊「亞亞」或「亞姊兒」,她娘則喊她寶貝兒、心肝肉。
「哼!裝什麼勢利眼,打你一出生我就認識你,我一年往你家跑幾趟,想跟我壁壘分明,你分得清嗎?」居然說他是狗?!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丫頭真氣人。
在孫、李兩家未退親前,兩戶人家的交情真的好得沒話說,孫家就是李家,李家便是孫家,幾代人如同兄弟一般,誰家有事喊上一聲,另一家便當自家事趕來幫忙。
孫子逸是真心疼愛小他四歲的李亞男,比親妹子還疼,有好吃、好玩的一定往她面前堆,每天一睜開眼就嚷著他李家妹子怎樣怎樣,挖空心思要討她歡心。
當時長輩一瞧見他那熱乎勁,便以小媳婦、小女婿戲稱兩人,心想兩小無猜一起長大,日後多門親事也無妨,叔娶姑、侄女嫁內侄,兩家不分家,親上加親。
誰知眾人樂見的美好遠景卻在一夕之間破滅,就在孫子逸為小姑姑抱不平,一時情緒失控將李亞男推下水後,兩人的往日情誼也從那一刻完全斷絕,他親手撕毀了最後一點聯繫。
原本只是兩家人一碰面有些不自在而已,略加修補還能挽回一些交情,可是被孫子逸這麼一鬧,這下子是真的撕破臉了,老死不相往來,祖祖輩以來的情分毀於一旦。
李德生夫婦多疼她這個寶貝女兒有誰不知,都疼到骨子裡了,孫家小兒的胡鬧差點害死他們的心肝肉,可想而知這一對寵女如命的父母有多憤怒,巴不得將孫子逸抽筋剝皮,放光他全身的血,用他的骨灰來償命。
「說你孫子你還真是孫子,從你推我下水後,我們就兩清了,誰也不是誰的誰,你一次又一次的害我,還想我推心置腹的將你當成好朋友嗎?大白天的作夢會不會太早了。」李亞男冷哼一聲,給他一張臭臉看,一點情面也不給。
兩家的小孩子鬧得不愉快,大人們也不好插手,只是越吵感情越薄,李家人一見到孫家人便故作無視的走過去,想打招呼的孫家人見狀,鼻子一摸訕然走開。
以前李家有個腦熱頭疼的,都會到仁恩堂看診拿藥,李夫人的養生藥材、一家子上下的滋補藥方全交給仁恩堂,什麼人參、靈芝、何首烏等珍貴藥材,李家一個月就在仁恩堂花上幾百兩,也有魚幫水,水幫魚的意思在裡面。
後來兩家鬧翻了,李家人改到仁恩堂的對頭懷仁堂去買藥,還盡挑貴的買,把掌櫃的喜得見牙不見眼。
「我、我只是……」其實孫子逸是來道歉的,他也知道小姑姑的死和她無關,他不過是太生氣了才做下錯事,可是他臉皮太薄,話到嘴邊硬是說不出口,憋得臉紅。
「門在你後頭,好走不送。」李亞男不客氣的下逐客令,對「仇人」而言,她的態度算好的,沒持刀追殺。
見她一臉不耐煩,還故意打哈欠表示送客,從小也是被爹娘寵到大的孫子逸也有些不快了,少爺派頭一拿出來,不客氣的嗆了回去,「小爺的玉珮你還沒給銀子,店大就想欺生嗎?」
「欺生?你還算是生……」他連她家儲放典當品的庫房都進去過,還如數家珍,到底哪裡生了?她腮幫子一鼓,睜瞪著一雙杏眼,隔著櫃檯的橫條往下一睨,「玉珮拿回去,本鋪不收。」
「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他漲紅著臉,神情侷促,明明氣勢弱,卻裝出一副惡霸的樣子。
李亞男下巴一抬。「我偏不。」他當她是他家的狗呀!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李小小,我真的有事跟你說。」她以前挺好商量的,從來不端大小姐架子,不過推她幾下就不理人了,真小氣。
「不許叫我小小,你是天生笨還是後天傻,聽不懂人話嗎?有事找你孫家人,恕不奉陪。」他誰呀,也敢大呼小叫的指使她。
「李小小……李亞男……你講點理兒好不好?」他怎麼不知道她這麼刁蠻,活似張牙舞爪的母老虎。
「我就是不講理,怎樣?!有本事你咬我呀!」李亞男得意的目光落在他的細胳臂上,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孫子逸順著她的視線低頭一看,露在袖子外有一道明顯可見的小小牙印,他到現在仍隱約可以感覺到被咬時有多痛。「你、你……」
「你什麼你,你結巴了。」她不遺餘力的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