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嘲諷,使他身後的凌蝶頓顯難堪地刷白了臉。
慕容宵不由得蹙起眉頭,責備道:「你要有什麼不滿,就直接衝著我來,不要牽連無辜。」
「怎麼?心疼了?」唐熾探手將凌蝶一把攬過,邪佞笑道:「可這傢伙目前似乎仍是本少主的所有物,你這心疼不嫌多餘了嗎?」
面色世淡的凌蝶,渾身僵直地待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心底卻也暗自對眼前的情勢感到納悶不解。
總覺得不太對勁……雖然唐熾的壞嘴本來就吐不出什麼好話,但以往除非是對方故意尋晦氣,否則他並不曾如此特意與人挑釁。
那麼,眼下的倩況是怎麼回事?
再者,造就眼前這劍拔弩張氣氛的導火線……似乎是她?
「你要如何賣弄你的權力是你的自由,不過……」慕容宵肅然的神色中有著幾許憐憫。「倘若你再繼續無理取鬧下去,只會更加突顯出你的不堪罷了,你好自為之吧。」
唐熾直瞪著他,邪魅的笑容漸顯掙獰,「彼此彼此。」
目送那道拂袖而去的淺白身影,仍僵在某人懷中的凌蝶清楚感受到一股輻散而出的怒意,令她大氣不敢喘一口。
他在生氣,而且是很憤怒的那一種。
記憶中,她幾乎不曾感受過如此強烈的怒氣。
是因為慕容宵的那番話嗎?還是……
「這麼依依不捨,是想追上去嗎?」冰冷的嘲弄倏然自她頭頂砸下。
凌蝶微地一怔,這才發現陷入思緒中的自己,目光竟不自覺直隨那道影離去的方向。
「我……」她百口莫辯。
下一瞬,一聲冷哼伴隨著一道勁力,將她自懷中甩脫而出。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重心不穩地踉蹌了下,待回神站穩,卻見唐熾已先行邁步離去,絲帶沒有等她的打算。
……她被丟下了?
「主子!」
滿心錯愕的她,帶著些許驚惶,連忙起步追上前去。
返回院落的路上,凌蝶一如往常亦步亦趨如今的沉默,卻顯得異常凝重。
回到那處熟悉的小屋內,面對前頭那抹勘背影,凌蝶終於忍不住開口喚道。
「主子……」
只見那背影略微一頓。接著徐緩回身望向她,「你現在喚的,是哪個主子?」
凌蝶直盯著他,不解道:「凌蝶的主子,只有一個。」她還能喚誰?
「那是因為之前沒得挑吧。」唐熾冷笑。「如今有個更好的選擇,你覺得心動嗎?」他可是清楚瞧見了她那瞬間的動搖呢。
「選擇?」她不懂。
斜瞟向一臉茫然的她,唐熾冷哼了聲。
「本少主可不記得有綁住你啊。」
語畢,他旋即轉身進入房內,「砰」地將房門當著她的面前甩上。
凌蝶怔愣地瞪著那扇被關上的門板。
這是自她待在他身邊以來,頭一回被阻隔在門外。
她是知道他正在氣頭上,卻不是很明白他的怒火究竟從何而來。還有,他這反應,怎麼感覺……活像是被搶走玩具的孩子在鬧彆扭似的?
本該為他這般幼稚的舉止感到可笑,可惜現在的她不僅笑不出來,反倒隱約有種被遺棄的惶恐……
長年養成的習慣忽然被迫中斷,令她一時之間像是找不到隊伍路線的螞蟻般亂了頭緒,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厘不清心緒的凌蝶,對於該不該跟著推門進入拿不定主意,只能無所適從地佇立門前等候,默然聽著房內傳來的窸窣聲。
良久,房門再度被打開。
凌蝶眨眨眼,望著面前一身華服裝扮的唐熾。
「主子……要去見夫人?」
平日的唐熾總是一身樸素的黑,只有在面見母親時才會刻意打扮。
距離上回的會面已隔了好一段時日,久未見到如此不符他個性的華麗扮相,一時之間令她難以適應。
見她表情呆愣地站在門前,唐熾不由得皺眉。
「不是要離開嗎?還杵在這兒發什麼呆?」
「離開?」凌蝶問得疑惑:「主子要上哪兒去?」她腦中沒有半點關於要出門的行程交代,他有知會過她嗎?
唐熾雙手環胸,偷在門框旁睨著她。
「你現在喚的是哪個主子?」
凌蝶征忡地望著那張蕉然俊顏。
「凌蝶的主子,只有您一人啊……」猶如自語的低喃,帶著不確定的顫抖,心底的不安沉黑如沼,一點一滴不斷擴散。
他到底在打什麼啞謎?竟教她猜不出他的用意……
「當真只有我一人嗎?」唐熾邪魅一笑,伸出一指托起她的下顎,「或者,只是不確定另一個選擇是否真如承諾般美好,所以寧可維持現狀也不敢輕易冒險?」
「我一一」
不給她辯駁的機會,唐熾逕自續道:「若是如此,本少主倒是有個不錯的提議……」
他俯身靠近她,蠱惑似地輕喃:「只要取我的性命當作伴手禮向他投誠,如此一來,慕容宵那傢伙絕對能夠敞開胸壞、毫無介意地接納你,如何?」
凌蝶倏然驚愕地瞪大眼,即便已經習慣他的忽意妄為,可突如其來的這席話仍是教她亂了心緒,這是……試探嗎?
因為慕容宵剛才的那番話,讓他對她的忠誠起了疑心嗎?
「只要沒了我的存在,你就能徹底自本少主的淫威之下解脫,還能換個善解人意的主子,從此以後再也無需擔憂害怕。」
第3章(2)
「屬下、屬下從沒那麼想過!」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的她,忍不住急聲駁斥。
縱然對他有著諸多不滿,縱然不時對他有所腹誹,但她從未興起任何背叛的念頭,更遑論如他所說這般大逆不道之舉。
「沒有嗎?」他鬆手,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別口是心非了。」
「屬下承諾過,自始至終僅只效忠一主,此誓至死不變。」
「空口白話,你想怎麼說都行。」
「我……」面對唐熾百般不信的譏諷神情,凌蝶不禁感到心慌,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什麼都願意做……這句話,是她親口給予的承諾。
所以,不論他的要求多麼令人費解,她都一律概括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