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沒辦法,只好跟她們離開百貨公司,走了半條街,賴美裡才想起她們原本是肚子餓要去百貨公司頂樓餐廳吃飯的。
「隨便找一家算了,再折回去多麻煩。」曾莎白說隨處看了看,指一家門面還算氣派的咖啡簡餐店說:「就這一家吧!」
「不要去那一家!」蘇小小緊張兮兮的搖頭說。
曾莎白和賴美裡都詫異的看她,難得蘇小小會挑店不好,講求品質享受。
蘇小小接下來的話,令她們為之氣結,連翻白眼。
「那一家有門,有門的店都很貴,進去就出不來。」蘇小小分析說。
她平常都去那種二面洞開、賣擔仔面的「空氣流通店」。那種店什麼都不講求,要氣氛沒氣氛、要衛生沒衛生,但就三個好處:便宜。像眼前這種砸了幾萬、幾百萬裝潢的貴族店,她都統稱為黑店。
「我們去那一家好了。」她指指馬路對面巷子日一間小得可憐,遠遠望去烏漆抹黑的「空氣流通店」說:「這兩天我都和丹尼爾到那裡去消夜,便宜又大碗,包你們不吃虧。」
「我求求你饒了我行不行!」賴美裡叫了起來。「叫我到那種噁心的地方吃飯,我寧願餓死算了。莎白,你說話啊,這個小器鬼、守財奴又在出那種可怕的餿主一意了。」
「這哪是什麼餿主意!我是在為荷包著想,你們兩個就是太嬌生慣養。」
「算了,小小,閉上你的嘴,我和美裡請客行不行?」曾莎白皺眉說,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蘇小小這點。
曾莎白又四處看了看,挑了一家堪稱五星級的餐廳,一流的氣氛、一流的格調、一流的價錢,還有鋼琴伴奏。
本來蘇小小提議去那種三百元吃到飽,可以吃得痛快的自助餐廳,賴美裡嫌那個是大雜燴,一點氣氛都沒有。
「吃飯要吃氣氛,吃出那種優雅浪漫來。」她陶醉其中的說。
蘇小小潑了她一盆冷水。
「浪漫?」她說:「浪漫是要花錢的,錢又不是不能用,你們就是被那些廣告騙了,相信廣告上說的那些騙死人不要錢的話。桌上多擺了兩根蠟燭就多敲詐一仟塊錢,多擺了一盆花又加一仟塊,比黑店還好賺,就有你們這些食米不知米價的千金小姐呆呆地去被騙。」
「你有完沒完?又不要你出錢!」
「說的也是。」蘇小小想了想,就不再嚕嗦。
一身深黑色西裝、白襯衫、蝴蝶領結的男服務生適時捧了大餐過來,刷得晶亮的鍋蓋一掀,立時芳香四溢。
「好香!」蘇小小迫不及待地叉了一口進嘴裡。
那肉相當嫩,吃起來滑嫩極了,口感相當好,蘇小小又大口吃了一塊。
「真好吃!不是自己出錢的,就更好吃!」她又叉了第三口,滿嘴是肉的說:
「這到底是什麼?真的很好吃!」
「這是正宗的神戶牛排,特別由日本空運來台的。」賴美裡秀秀氣氣的切一小口叉入嘴裡,看蘇小小那饞嘴的吃相,忍不住問:「你到底多久沒吃東西了?你那吃相實在有夠難看,丟臉死了!」
「難得這麼豪華吃一頓,丟臉就丟臉。」
「你好像吃得很快樂?」曾莎白突然問,她盤裡的牛排完全沒動。
「那當然!」蘇小小三兩口把那一大塊牛排解決掉,手上的叉子貪婪地指向曾莎白盤裡的牛排。「你不吃?我幫你吃。」
曾莎自將整盤東西遞給蘇小小,蘇小小眉開眼笑地把它放在自己乾淨如刮過的空盤子上,揮揮刀叉繼續說:「尤其是當你沒有錢,而別人請客的時候,那更是快樂;你們不知道,我實在是窮瘋了。」
「你會鬧窮?」賴美裡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忘形地拿著刀叉在手上揮舞,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粗魯的舉動,收斂著說:「你一天到晚拚命在賺錢、存錢,還會鬧窮?你要是窮,那天下沒有有錢人了。」
「你知道什麼!我的收入和勞力付出不成正比,根本賺不到幾分錢。」蘇小小說得口沫橫飛,幾句話的工夫,盤中的牛排就又去掉一半。「為了省錢,成天吃那種吃多了死後會變成木乃伊的方便麵,難吃死了,一包還要十五塊錢。」說話當口,剩下的半塊牛排又去掉一半。
賴美裡看她吃得那樣起勁,乾脆把自己盤中的東西全部都給她。
「真羨慕你,這麼會吃,而且吃得這麼沒顧忌。」賴美裡托腮看著蘇小小狼吞虎嚥,歎氣道:「哪像我,每天都活在飢餓當中。」
「怎麼?你也真的窮到這種地步?」
「誰像你!我是為了身材。」賴美裡煩惱地摸摸自己的小腹,又捏捏蘇小小細得見骨的手腕,不解道:「我真不懂,你這麼會吃,怎麼還會這麼瘦?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秘方?」
「我哪有什麼秘方。」
「騙人!一定有,快告訴我!」
「你真的想知道?」
「嗯。」
「好吧,我跟你講。」蘇小小擦擦嘴,喝了一口水說:「失眠外加食慾不振。」
「你這樣叫『食慾不振』?」賴美裡杏眼一瞪,確定蘇小小在誑她。
蘇小小把最後一塊牛排吃完,饜足地拍拍肚皮,瞄到小籐籃裡的香蒜麵包,將它們完全「掃除」後說:「所以我說你們這些全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想想看,我一個人在外頭過日子,吃都快沒得吃了,還說什麼減肥!」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營養太好了?」
「我沒這麼說。不過,你身上的油比我身上的多,那倒是真的。」
黑西裝服務生過來收拾餐具,看見蘇小小面前疊了三個盤子,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好奇又詫異。
蘇小小沒理他,等咖啡端上來後,她大大喝了一口,嫌苦吐吐舌頭後問曾莎白:
「看你滿腹心事,一整晚都沒說話,到底有什麼事找我談?快說吧!你們找我不會真的只是替田優作跑腿吧?」
「還不是我姊夫……」曾莎白說著搖搖頭,大有不去提它也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