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初戀狂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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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但因為那一天,對記者所有的追問,柳星野除了怒目相向,甚麼也沒說,易莎順更是如了啞巴;確實的結果,眾家記者根本甚麼都沒撈到。報紙所有的一切報導,全是不負責任的揣測,滿城風雨,卻沒有一顆落實的雨滴。

  然而儘管如此,各媒體報章雜誌就像處於百家爭鳴的春秋戰國時代,每一天每一晚都有柳易兩人關係的揣測報導,唯恐落了人後;甚至追溯到亙古的以往,細說從頭。但那些全是一堆沒有根據的瞎掰,捕風捉影,湊湊熱鬧,填填版面,刺激銷路而已。

  但「聳動」還是造成了。尤其「星光雜誌」更以特刊的方式存心報復柳星野對程振實的舉動。它根據某個工作人員的提供,以第十三場戲為假設依據,再以「他們之間」的劇情鋪陳出柳星野和易莎順之間的所謂「一切內幕」。

  既為「內幕」,必然不堪入自,卻又最引人注意和興趣。

  他們甚至找上了王殿紅,指證歷歷柳星野和易莎順的「真實」關係,整件事就像貼了卷標般不容置疑。

  就在這時,易莎順突然失蹤了;柳星野找瘋了她可能的去處,卻全部探不到她的下落。他將自己關在房中,誰也不理,不吃不喝,任唐志摩在門外喊破了喉嚨,全都不理睬。

  易莎順失蹤,柳星野又這副模樣,這五天來,唐志摩簡直活在地獄中。他可以不理外界一切的追問質詢,也可以不管工作停擺、節目面臨播出壓力,甚至開天窗的惡運;但他不能不管這兩個人。他原是希望藉此「孤注一擲」,為他們尋辟新的起點──所有的後果和發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滿城的風雨衝擊也都在他的預估下。但他怎麼也沒料到,事情排山倒海而來,壓力會這麼沉重。

  他這場「孤注一擲」,賭的原也是柳星野和易莎順兩人之間癡心裡的感情深淺疏濃──關鍵就在易莎順身上了。她對柳星野感情的深刻多少,決定了這場賭注的命運──

  也決定了他們彼此的命運。

  他知道她受了很大的衝擊,也知道她出走失蹤的原因。他知道,等她想明白了,心裡有了答案,她自然就會回來──

  或者,永遠不會回來。

  他希望她能看見柳星野此刻枯槁消沉的模樣,那是個正在為愛受苦受折磨的男人,他的愛,很深很深……

  「星野!」唐志摩用力踹開門。柳星野縮在窗子下,神情恍惚,一直喃喃念著:「她知道了……她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你何必這麼折磨自己!你這樣折磨自己,莎順也不會覺得高興,只會讓她難過而已!」

  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失去光彩的眼,空洞的表情──怎樣一個形銷骨立可以了得!

  那個性格、魅力無邊、神采飛揚的萬人迷柳星野到哪裡去了?

  「星野!」唐志摩內心的震撼簡直無法訴說。他不知道柳星野竟然愛得這麼強烈,愛到這種不惜一切的地步。失去了易莎順,他根本了無生趣,一點也不珍惜自已。

  他一直以為,對易莎順來說,柳星野是天、是地、是一切;現在他才恍然大悟,對柳星野而言,易莎順何嘗不是天,不是地,不是所有的一切和世界?

  「星野,你放心,莎順一定會回來!」

  他深深的祈禱,事情會照他的期望而變轉。

  他只能祈禱了,現在的他,真的是無能為力了。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地方。

  燈沒有亮,屋子當然是暗的,他摸黑到客廳,重重摔在沙發上。黑,最適合他現在的處境;暗,最適合他此刻的心情。

  「志摩……」沙發末端後,突然傳來一聲幽幽像歎息的聲音,顯得很疲倦。

  唐志摩跳起來,打開電燈。

  「不要開燈!」那聲音叫起來,同時用手擋著臉。

  但唐志摩不聽她的,走到沙發末尾來,坐在地上。看著她,固執地看著。

  易莎順的樣子比柳星野好不到哪裡去,甚至更槽糕,頭髮都打結了,衣服也皺得不像話,臉上、手上,到處青一塊紫一塊。

  「你這幾天都是怎麼過的?」那張清澈的臉,枯槁沒有神采,無邪的眼底盛滿疲憊愁鬱。

  「在街上到處遊蕩。餓了就喝水,晚上困了就睡在公園或是車站。反正我甚麼都不在乎了,還在乎會變成甚麼樣!」說得很豁然,但他看得清豁然背後的哀傷。

  「你這樣,星野會擔心。你不知道,你不見了以後,他瘋狂地到處找你,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都不理睬。」

  他邊說邊注視她,看她憂結盈胸地展不開眉頭。

  她不說話,沉默了很久。太久了,讓他疑惑起她到底在斟酌甚麼。但她沒有,她只是沉默,眉頭依舊不展地緊緊鎖著。

  「志摩,」她輕抬頭,終於開口。「我問你,你一定要真實回答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你不是已經明白了?」

  「我想聽你親口說。是真的嗎?」

  「真的。」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那──」

  他知道她要確定甚麼,看她一眼,從工作室取出一卷帶子,打開放影璣,上好帶說:「這是剛剪接好的,你想確定、知道的都在裡頭。」

  屏幕是一片黑暗,閃著冷森的刀光,和欣殺的喝響。

  這場戲,當時她沒在場的這第十三場戲,已經過大幅度的增修,已不是原來劇本呈現的摸瑚、不明白。暗巷的過去,從她記憶深潭,隨著此時屏幕上的廝殺,一處處的鮮活清晰起來。

  她清楚地「看見」她父親怎麼撲在那個少年身上,她怎麼哭怎麼叫他都不應;她清晰的「感覺」到,那個少年怎麼撲在她身上,她怎麼哭怎麼叫他都不應──

  「夠了!」夠了!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時常在她記憶的黑暗裡閃爍的,原來是刀光的明輝;時常撲向她記憶暗潭深處的黑影──原來──原來是她苦苦狂戀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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