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敲車壁,推開車前的小窗問著前頭的黃府車伕,「大叔,請問方纔那股難聞的味道是?」
車伕回過頭,推高斗笠對她大聲說道:「虞姑娘,那味道是那些遊民隨便在橋下還是街角拉屎,因為這場大雨不停,屎尿都隨著雨水淹到馬路上,所以氣味才會這麼難聞。」
聽完車伕說的話,虞婧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再這樣下去,肯定會有疫情,她得提早做好準備才成,免得自己也染上了。
沒多久,馬車在黃府巍峨的大門前停下,車伕幫她拉開車門時遞給她一把油紙傘,「虞姑娘,你小心點,地上濕滑。」
她接過油紙傘,小心的踏在濕滑的青磚道上,這才一下馬車,她的衣裙瞬間都濕了,連鞋子也無法倖免。
仰頭看了眼瓢潑大雨,她忍不住擔心起被關起來的玄墨,希望這種天氣不會影響到他剛復原的身體才好。
一看見她到了,黃府的陳管事馬上恭敬向前,「虞姑娘,你來了,這種天氣還勞煩你出門,實在對不住,不過我家小姐她昨夜又咳了一晚,情況很不對勁……」
「我知道,我這就馬上去看看她。」
黃茹玉的風寒已經控制住了,除非她沒按時喝藥,否則怎麼可能咳嗽咳了一晚,分明是借口生病找她過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差事。
虞婧在下人引領下來到茹意閣,還沒進屋,遠遠的就聽到了汪嬤嬤正苦口婆心勸著黃茹玉喝藥。
「小姐,虞姑娘來了。」小翠向前稟告。
尾隨著小翠進入,虞婧暗扯著嘴角看著半躺在床上的黃茹玉,她正哭得梨花帶淚,直嚷嚷著不想活了,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在她眼前上演,不禁讓她有種天雷滾滾的感覺。
虞婧將藥箱放到桌上,走過去拉過她的手腕直接替她把脈,很無奈的問了句,「怎麼又不想活了?」
「虞姑娘……」黃茹玉淚眼汪汪,一臉苦楚的望著她。
「心緒浮躁,肝火旺盛,不是要你好好養病,按時喝藥,怎麼不喝藥好好休養?」身為醫者,最討厭任性的病人了。
「我這是心病,虞姑娘,這心病一日醫不好,我就沒有臉活著了……」
她當然知道黃茹玉說的是什麼事,其實她是很想叉腰大聲說不想活就趕緊去死,不要裝死不死的在這邊折騰人,不過這只是尋常人的自然反應,先別說這黃茹玉是她的金主兼醫術活廣告,最重要的是她可是一條人命,自己身為大夫,不會這麼沒有醫德要病人真去死。
「能有什麼大事讓你這樣尋死覓活,任何事情都會有辦法解決的。」她鬆開她的手腕,打算開兩帖安神湯藥方安撫她的紊亂心緒。
「虞姑娘,你不知,我爹他都親自出面,韓默他……你表哥他……還是拒絕」黃苑玉反握住她的手,淚眼婆娑的望著她。「他再次拒絕我爹的要求,我爹甚至提出只要他願意點頭入贅,日後這黃府上下全部由他作主,但他還是不願意……」
入贅?玄墨當然不願意了,要不是逼不得已,哪個男人會願意倒插門的女婿,更別提玄墨是那種套句現代流行語,叫人生勝利組的男人——雖然她還不清楚玄墨的身份,可從他的言談舉止、週身氣度,和他身邊那幾個忠心手下的本事來看,應該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黃茹玉要他入贅,簡直是癡心妄想,虞婧在心頭為她悲歎了聲。「也許我表哥他有更遠大的抱負,因此才會拒絕。」
「更遠大的抱負?」
虞婧點頭,「是啊,當時,表哥的師父要他下山時曾經說了一句……說他是……什麼金鱗豈是池中物,風雲際會之時就是他……他什麼的,當時表哥隨口說的,我也只覺得他是在吹噓,並沒放心上,後面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不過表哥可能是記在心上了,有更遠大的抱負,因此才會拒絕。」
「金鱗豈是池中物……」
虞婧點頭,暗忖道:能瞎掰出這些鬼話,她也真是佩服自己啊!
第十章 去當說客(1)
黃茹玉像是被虞婧這一席話給點醒了似的,突然間不再繼續哭哭啼啼,掄著袖子擦掉眼淚,朝汪嬤嬤跟小翠看了眼,她們兩人隨即帶著屋內其他的丫鬟退出去,獨留虞婧跟她。
「虞姑娘,你幫我去勸勸你表哥好嗎?」黃茹玉握起她的雙手,誠懇請求。「你跟他說,不管他有多麼遠大的抱負,我跟我爹都會支持他,即使他想要……」
黃茹玉看虞婧等著她下文的表情,她左右瞄了眼,搗著唇小聲的在她耳邊說著,「即使他想要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帝也沒問題……」
萬人之上的皇帝?!
虞婧瞪大眼驚愕的看著黃茹玉,她怎敢信口開河說這種話?
她得風寒這一段時間雖有發燒,但很快就退燒了,並未燒壞腦子,怎麼就突然腦殘了?
要是真診斷出腦殘,這黃百川會不會要叫她幫忙治?她一定要大力聲明:腦殘者無藥醫包。
黃茹玉見她一臉不相信自己的模樣,又握緊她的手,「我不能說太多,但這是千真萬確,我爹有這能力,而且也快了,只要他娶了我,他不管有什麼抱負都能實現。」
虞婧頓時也不知該怎麼回應她,點頭認同她,還是搖頭說她想嫁人想到腦子都傻了、殘了?
「所以,你是要我將你這些話轉告給我表哥知道?」她根本不相信黃茹玉說的話,卻又不能反駁嘲笑她,半晌,她只能擠出這句話。
黃茹玉點頭,「是的,你就按著我的話同韓默說,我相信他一定會點頭的,只有我爹才有辦法讓他一展抱負長才。」
看來她今天要是不點頭幫黃茹玉去當皮條客,這黃茹玉肯定不會放她離開。
不過,這些話說給玄墨聽……他恐怕會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並且嚴正警告她,不許把這種大逆不道、會殺頭的話說給旁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