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人,喜歡甜點理所當然,他雖然是總編,但回到家裡還要巴結著她喊老婆,因此對於她的餅乾時間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門被推開,她聽見聲音卻沒有回頭。
下一刻,他走到她身邊,臉貼著她的臉說:「老婆,岳母大人打手機給你,叫你下個星期回家一趟,未來的姐夫要到家裡吃飯。」
這件事她已經聽過很多遍,媽媽習慣不厭其煩的叮嚀再叮嚀,直到確定她已經買了回程車票。
「我已經答應岳母,我會和你一起回去,我剛剛在網路訂好高鐵票,車子也租好了。」
「什麼?你答應?!」她拉掉頭上的毛巾,他怎麼可以答應?
「不可以嗎?哦哦,你擔心下星期的花東兩日行?放心,我已經打電話給飯店將行程延後一個星期。」
「不是這個,是你……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她急得跳腳。
完蛋,如果他一個不小心,老公老婆喊得很起勁,如果老媽看見她指間的Tiffany,如果他瘋言瘋語說他們早已經同居在一起……她老媽絕對、絕對會逼他們馬上舉辦婚禮。
「不然呢?」
「這是家庭聚餐。」
「你沒參加過我家的家族聚餐嗎?」
「我媽和你媽不一樣,她會誤會的。」而且還會把沒有的事繪聲繪影,說得她好像已經進入宋家大門。「我媽別的本事沒有,編劇能力一流,她會誤會你喜歡我、誤會我們正在交往、誤會……」
突地,他慣常的笑臉不見了,拉起他對雜誌社其他員工的嚴肅表情問「藍媺華,你始終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哪有,我聽了,每句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反對他的指控。
「是嗎?我是不是說過,我想當你的男朋友?」
「可……我們只是在演戲。」演韓國當紅的「我們結婚了」。
「你以為我錢多嗎?要演戲,我不會找個正牌的演員?」
演戲本來就只是個借口,親近她、讓她習慣自己的借口,他不相信她不懂,不相信她真的以為他需要一個短期婚姻。可是已經過了那麼久,她卻還在裝模作樣,假裝他們沒有那麼熟,換了誰都要生氣的。
望著他怒氣張揚的臉龐,媺華當然知道他在氣什麼,但……可以嗎?可以說穿、可以表明,可以把一切攤開來講?
不知道,她是屬烏龜的,一發現情況不對就把頭往殼裡縮。於是她打哈哈,笑著回答,「你嫌棄我演得不夠好?」
他看她一眼,這女人還裝,分明知道他要什麼,還演什麼無辜。不怪他心急,他已經等得夠久,演戲是以退為進,讓她有更多機會認識自己,可是固執的她,固執得讓人想翻臉。
但……他怎麼捨得對她翻臉?對於一個專情到讓人動容的女子,他憑什麼翻臉,只是真想拿把鐵錘把她的烏龜殼給敲碎罷了。
宋立楊定定看住她老半晌,算了……再給她一點時間,嚥下怒火,他沒好氣地橫她一眼說:「我嫌棄你踐踏我的真心。」
「真心?哈哈,我要把你的前女友們抓出來問一問,她們同不同意這句話。」她笑著轉開話題,避開危險區。
「這麼想翻我的舊賬?」
「沒興趣。」她舉雙手投降,對於他的性史少知道一點才不會難受。
等等,難受?他的性史會讓她感覺難受?不對,他們之間還沒有進展到可以把嫉妒拉出來講的階段,所以不是難受,而是……她思索片刻卻想不出正確形容,只好暫時將這件事情掠過。
她用力搖頭,「好啦,你要和我回去就回去,不過還是先找件公事搪塞一下,我媽的想像能力很好,如果不想讓她追著你要外孫的話,還是別替自己找麻煩。」
「要外孫是麻煩嗎?」她怎麼知道,他不是樂意得很?
她不敢接他的話,從外孫到婚禮……那塊地雷區大到不行,她可不想一整個晚上都提心吊膽,擔心自己被炸得肢離破碎。她顧左右而言他,「Lily姐的服飾店在籌備中,開幕時我要去捧場,你會不會去?」
宋立楊歎息,順從她的烏龜性情,轉開話題。「我跟她很熟嗎?」
他說著,卻歪歪嘴巴笑兩下,心底想,如果她知道Lily是被自己硬擠出去的,不曉得會怎麼想。
「她在總裁身邊當了二十年的秘書。」她提醒。
「那又如何?」
「不是如不如何的問題,是覺得可惜,她是個人才,以她的能力在公司裡當個經理都行,我不知道總裁為什麼不提拔她?如果是我,一定把王副總編換掉,讓Lily姐來接任,至少她對時尚的敏銳度比王副總編好上一百倍。」
「你對她還真好。」他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哪有好,我很怕她的,只不過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嘛,她是人才,能受公司重用,雙方都有益。」
「聽說,她以前對你很凶。」
「她對誰都凶,她威脅人的口氣啊,呵呵呵,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兇猛動物區,有膽子靠近就不要害怕粉身碎骨。」
「這麼可怕。」
「她最可怕的不是凶而是嘴巴惡毒。」
「舉個例來聽聽。」
「有次,總裁讓我一起出席晚宴,我穿著夏姿的萊姆黃洋裝,只不過搭錯了鞋子和包包,她居然嘲笑我是突變種的聖誕樹,聖誕樹已經夠可憐了,還是突變種的。她說我一進會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為他們不理解為什麼壞掉的檸檬還能夠到處奔跑。你說,夠不夠惡毒?」
「她在嫉妒你嗎?」他問。
她笑,因為她已經成功轉開他的注意力。「嫉妒?你在開玩笑?皇后怎麼會嫉妒賤民,夙凰怎麼會嫉妒小雞,她才有教人嫉妒的本錢,區區本人在下我,只有抬頭仰望的分。」
「我很懷疑你們的關係。」
「我也懷疑。說她對我不好嘛,每個月她都會自動自發到三樓挑衣服給我,說她對我好嘛,我常常一個不小心就接觸到她恨不得砍了我的惡毒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