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探過鬼川,雖有結冰,但只是薄薄的一層,想要在上頭行走,幾乎不可能。
「待會你就知道。」他勾笑,踢下馬腹,黑色駿馬急馳而去,只見他未束的長髮在風中搖擺。
她屏氣凝神地注視著他的身影,三萬大軍都在她身後,等候她的指示。
只見無間王策馬躍上鬼川,在中央奔馳不墜,看見跨岸木橋,隨即抽出長劍,一砍而斷,存心要斷了北巖兩岸的通道。
馬蹄及便橋崩斷的聲響驚動了北巖軍,可他也不急,就停在兩岸主帥相對的鬼川中,拔劍刺地。
轟!
只見大地震動之後,地面驀地衝出黑色瘴氣,急速飄向北岸的北巖軍。
乍見此異象,北巖軍還不知要逃,直至發現受黑霧籠罩的同伴立時暴斃,死狀淒慘時,才驚恐的想逃離。
這時西引軍的戰鼓聲起,軍隊前進,腳步聲整齊劃一,震天價響,南岸的北巖軍主帥見狀,也顧不得對岸的同袍,直喊著——「攻上山頂!」
無間王聞言,略回頭看向玄搖光,隨即策馬踏上北岸。
他凌厲的長劍橫掃千軍,劍落,屍首遍野,讓鬼川北岸的北巖軍更加陷入無比恐慌裡。
他急馳而過之處,莫不血流成河,猶如冥間血池,劍落燃焰,猶如冥間烈火,一路從鬼川北岸殺王數百里外的北巖皇城。
躍上城牆,他邪氣俊顏上佈滿騰騰殺氣,帶著烈焰的劍端一指,沒有防備的北巖皇城登時燒起一片火海,他將皇城化為煉獄,用血向天抗議,用火焚燒人性的醜陋,不讓貪婪的私慾危及心愛的女人一絲一毫。
當皇城燒得火紅,濃煙捲上天際時,他前後花費不到一刻鐘。
站在地獄業火之中,他心無仁慈,耳不聞哀嚎,只知道放眼中域,如今作亂的唯有北巖,所以他要徹底殲滅,不讓他的女人再有機會上戰場。
心思一定,將哀嚎的魂魄聚集封印在地底之下,他隨即反身趕回鬼川。
***
兩軍交戰,廝殺之地落在通往蘆山頂的山道上。
數百里外的爆炸,讓地面劇烈震動,北巖軍有人發現遠處的濃密黑煙,立即驚喊,「皇城著火了!」
「北邊大軍全滅了!」有人回頭一探,發現鬼川北岸的大軍早已全數躺平,不見半個活人。
玄搖光也瞧見了,心頭緊縮發痛。「不會吧,不可能吧……」
身為無間王,就算眨眼飛躍萬里也不足為奇,就算他可以瞬間毀滅千軍萬馬也不令人意外,但是他該不會濫殺無辜,連良善百姓都不放過吧?
他……應該記得她說過,希望可以不流血征戰,不要多添亡魂的。
「皇城已滅!往前衝!殺了西引人!」
耳邊傳來北巖士兵悲憤的怒吼,教她心間又是一縮。
「玄姑娘,振作一點!」守在她身旁的白蘿吼。
位在高處的玄搖光猛地回神,才發覺因她心思走散,竟然已使整個陣形走位,趕忙擺手指示旗手,重擊戰鼓,重整陣形。
「殺了她!她是西引主帥!」
家破國滅的怒火,激起位於劣勢的北巖軍鬥志,幾萬大軍憤而朝山尖處而去,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要拿下對方主帥首級以洩心頭之恨。
「玄姑娘退下!」白蘿喝道,一馬當先在前奮戰。
她急喊,「白蘿,不要趕盡殺絕!」
「這當頭哪還管那麼多?!」
人家都說要她的命了,她還有心思管他人生死,真是……氣死他了!
「攻坐騎,不要再殺人了!」玄搖光策馬往下衝,身旁的朱妲趕忙跟上。
「王妃,別再往前。」朱妲壓根不須坐騎,直接化為火狐跟在她身旁,制止她踏進危險區域。
王有令,只准王妃擔任主帥發號施令,不允許她也上戰場殺伐。
「大軍聽令,左陣朝右方斜逼,龍騎軍朝左方斜進!」玄搖光抽緊韁繩,站立在馬背上,舉手勢通知後方的旗手,由旗手擺旗形,發號大軍列陣。
西引軍見旗手指揮,兩方步兵持盾朝著前方震聲踏近,企圖將北巖軍給前後夾殺,步兵後頭的弓箭手也已拉飽弓弦,嚴陣以待。
大批北巖軍被迫聚集在山道腹地上,前後左右亂成一團,陣外尚有潰散的百餘北巖士兵,眼看大勢已去,有人恨聲道:「就算殺不出重圍,也要殺了她!」
話落瞬間,所有北巖軍士視死如歸,弓弦拉滿、長槍拋擲,在一片混亂之間,直攻向立在馬背上的玄搖光。
策馬殺至山腳的白蘿發覺,回頭要護,已經來不及。
「玄姑娘!」
她瞇起水眸,躍下馬背,抽出腰間鬼將之刃,震柄進出長劍,削落迎面而來的箭翎長槍,然而削落的箭頭朝旁射去,竟落在朱妲腳上。
朱妲痛叫了聲,讓玄搖光分了點心神,萬箭立時如雨般朝她飛落。
「玄姑娘!」白蘿急紅了眼,放棄坐騎,縱身飛躍,但還是遲了一步,眼看萬箭就要穿入她的身,一抹疾雷般的身影倏地出現,揮袍收納萬箭,再——反擲回發箭之人身上。
玄搖光難以置信地瞪著趕王面前的無間王,只見他威昂的身上彷彿飄著黑霧和青藍火光,寬實的肩頭微聳,少頃,才緩緩回過身。
「本王不是說了,要你待在上頭就好?!」他咬牙低咆。
「我……」
「煩人的蟲子!」斜睨百尺外的大軍,遠看像是一團掙扎的螻蟻,無間王惱火的將長劍插入山道,以掌一擊,山道瞬間進裂青藍火花,一路朝前方速燃而去。
火焰從地心冒出,以難以想像的高熱吞噬北巖大軍。
「王,別這麼做!」玄搖光回神,立即阻止他。
「不這麼做,難不成要本王眼睜睜看你死在他們手中?!」
「我不會!」
「你會!」略微翻紅的眸直瞪著她,瞥見她眉間未散的污氣,他更加堅定自的做法。「本王說了,一定要保護你!」
哪怕只有些許危險,他都要剷除!
玄搖光不解,只覺他眸底閃動的嗜血熟悉得教她心驚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