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齊江離開後,夏天擎看著書櫃後方,「出來吧。」
曹曄無聲無息的走出來,這麼多年來他不僅是暗衛頭子也是少主的心腹,但今晚的事,讓他有些看不清少主的想法。
此時,兩人看著彼此,夏天擎也知道他心裡有很大的疑問,按計劃,他不必過去,一切早在他的掌控中。
包括樊秉寬的暗衛被殺、樊芷瑜被擄走,一直到兩個丫鬟離開大雜院,樊芷瑜才從聶老婆婆的房間被送上馬車,一路往森林去,他的暗衛都潛伏在暗處一路尾隨。
在這個讓廖博均與樊秉寬狗咬狗的計劃中,人質的安全從來不在考慮之列。
樊芷瑜是仇人之女,即使傷了、殘了甚至死了,只會讓兩條狗互咬得更凶。
然而,莫名的強烈牽絆及壓抑在胸口的層層憂悒都讓他恐懼,就怕她傷了,甚至跟前世一樣死了。
事實證明,此世與前世已然不同,若不是他去救她,她可能早就死了。
他救了她一人,她卻讓大雜院的四十多人脫離一場死亡風暴。
曹曄靜靜的看著少主,從少主一路騎馬載著樊芷瑜回到樊府,他跟他的人都在暗中護衛,也清楚察覺到少主的神情變化。
既然少主不說,他只好先開口,「還記得當年少主一家被陷害抄家,由於事出突然,我們這批由主子親自組織並訓練的暗衛只留下幾名守在京城,其餘全被外派去搜尋定國公縱容親信貪贓枉法的證據,當下遠水救不了近火,心急如焚。
「當我們日以繼夜的奔回京時,施家已無活口,全部屍首被草草丟至亂葬崗,大雨數日又接連幾日烈陽,已無法從那些腐爛屍首中,辨認出主子一家來好好安葬,最後只能另設衣冠塚,年年祭拜以慰亡靈。」
曹曄說到這裡,黑眸閃動淚光,「本以為此生再沒機會為施家人效忠,卻在三年後在衣冠塚前看到少主,接下來的日子曹曄也見識到少主統領組織的魄力,處事果決,心思縝密皆高於主子。」他口中的主子,就是已逝的施太傅。
夏天擎看著他,前世是曹曄找上他,他才知道自己認賊作父,但復仇之計最終失敗,他死了,父親為了百姓及國家未來,私下訓練的暗衛也死傷慘重。
重生再來,他不能枯等,換成他主動找上組織,謊稱當年他爹留下遺言,告知他有一批訓練精良足以媲美大內高手的暗衛可以為他所用,只是尚未說明如何聯繫,官兵便衝進府中展開殺戮,他爹只能趕緊讓奴僕帶他逃命。
事後,他輾轉被不知情的樊秉寬收養,因著年紀太小,施展不開身手,只能努力習武結交江湖友人,好不容易才查到他爹每年都在穎城落腳三日的消息,他循線查訪,終於找到衣冠V及他們。
曹曄等著少主回些什麼,但他一雙沉靜又高深莫測的黑眸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他只能繼續說著,「少主為施家百口的復仇大計做了計劃,一切並不容易,但也算漸入佳境,少主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底,但今日,少主隱藏在眸底的復仇之光不見了,只有對樊姑娘的憂心及深情。」
夏天擎聽到這裡,終於開口,「因為,我今晚意會到一件比復仇更重要的事。」
他突然笑了,這讓曹曄很訝異,他第一次在這張俊美的臉龐上看見打從心裡而出的笑容。
「因為這件事,我期待在未來的某一天,我不必再在復仇之路追逐、籌謀或殺戮時,只要關心怎麼讓自己在乎的人衣食無虞、安全無虞,快快樂樂的過日子,我想寵她,將她想要的都給她,她要揮霍無度都成,我只求她一個深情的凝眸。」夏天擎一想起前世為了復仇,自己是怎麼對待樊芷瑜的,他的心不由得一痛。
「少主?」曹曄捕捉到這個眼神。
「但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我知道我需要有足夠的力量與權勢才能成為她未來的依靠,才能不讓任何人傷了她或欺了她。」夏天擎神情嚴肅。在瞭解自己的感情、對樊芷瑜的在乎後,他忽然能理解十多年來,這在亂世中,樊秉寬必須卑微的依附在廖博均權勢下的理由。
曹曄看著那張俊美的臉龐,他明白了,他也有自己想守護的人,但這些年來他的手下為追隨少主的復仇之路已有不少人喪生,讓他們的親友碎了心。
「如此坦白,是因為我視你為家人。樊芷瑜,我不要她受傷。」
「屬下明白了,日後她也將是被保護的人。」曹曄承諾。
他點頭,「另外,改變計劃,立即派人守著大雜院,這次廖博均算好的棋讓芷瑜打壞了,依他的狂霸個性絕對會派人到大雜院大屠殺,再嫁禍給樊秉寬。」
「是,屬下馬上就去辦。」曹曄再一拱手,飛掠離開。
夏天擎深吸口氣,接下來復仇計劃得做些調整,淫亂的皇帝以及千涉亂政的廖博均都不能留,若不讓他們消失,難保未來不會有第二個樊秉寬,第二個無辜被殺的百口之家。
原來,老天爺讓他重生不只是為了報仇,還讓他明白他生命中有個很重要,他卻忽略的人,另外,還肩負著另一個更神聖的使命。
他深吸口氣,斂眉闔上眼眸休息,忽地想起樊芷瑜手腕的傷……
睜開眼,他起身步出書齋,就見齊江將雪兒放在亭台圓桌上,也不知跟小傢伙叨叨唸唸什麼,比手畫腳的像在唸咒語,他搖頭失笑,往西晴院而去。
黑夜中,急促馬蹄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一名騎士飛快的策馬通過這處位居城郊的豪華宅第,一入院落,他飛快下了馬背,快步跑進燈火通明的廳堂。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除了定國公外還有幾名朝臣,認出該名黑衣人是定國公最信賴的下屬,又見其臉色不好,幾名朝臣很有眼色的起身告退,不久,馬車聲漸行漸遠。
「怎麼可能?那幾個擄走他女兒的人全放回去了?」定國公神情激動的掄起拳頭怒槌桌子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