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殊寒見她只手撐著腮頰,長睫輕掩,靠著車壁似是睡著了,他打量著她的眸光也稍微放肆了些,幾位皇子裡,就數七皇子的模樣生得最為俊美,她的五官肖似已故的眉妃,但少了眉妃的嬌媚艷麗,多了分溫潤清雅。
平日裡性子疏懶,不喜與人爭寵,與其它皇子處得不錯,但皇上卻不喜七皇子,覺得七皇子懶散成性,不堪大用。
那日宗人府前來向皇上稟告五皇子大婚之事,順道提了七皇子今年已十六,到了該出宮開府的年紀,請示皇上要安排哪座宅邸給七皇子,他正好在場,覷了個機會刻意提起霓裳舞,果然令皇上想起眉妃,進而對七皇子也生起幾分顧念之情,便將東華大街的那座宅邸賜給了七皇子。
他已選上魏青晚成為他日後的傀儡,這是他示好的第一步,但要讓魏青晚聽任他的擺佈,還得一步一步來。
初春空氣中仍帶著一絲寒意,見她身上雖披了件棗紅色斗篷,似乎仍覺得冷,微微縮起身子,韋殊寒拿起擱在車裡的墨色斗篷,輕輕為她蓋上。
對於能為他所用的人,他從不會虧待,日後只要魏青晚乖乖的遵從他的吩咐,他會扶持她登上那至尊的寶座;但倘若魏青晚不能為他所用,那麼二皇子的下場就是她的殷鑒,這可是當年他與魏青瓏連手完成的計劃。
抵達洮縣已是日落時分,兩人沒住進驛館,而是找了處客棧落腳。
翌日一早,韋殊寒已去查案,吩咐侍衛轉告魏青晚,待他起身後再到縣衙與他會合。
晏起的魏青晚慢條斯理的洗漱後,在客棧用了早膳,也沒趕著去縣衙,自顧自的在城裡四處閒晃。
她不知為何韋殊寒沒差人叫醒她,興許是礙於她皇子的身份,抑或是有別的原由,她也不在意,不用跟著韋殊寒一道,正合她心意,至於查案的事,有他在,哪裡輪得到她操心。
前日離京時,關於他們來洮縣要查的案子,他只簡單說了兩句,其它的也沒多提,由此便可知,他應是不想她插手干涉。
走在陌生的城鎮裡,她處處覺得新鮮,聽著貨郎和小販們的吆喝叫賣聲,還有孩童的嬉笑聲,這裡雖沒有京城的繁華,但平淡中卻透著一股朝氣,那是一種能自由自在過日子的人才有的活力,就連長在牆角處的雜草,在她看來似乎都比京城裡的更加鮮活。
踩在青板石鋪成的街道上,她臉上帶著淡雅的微笑,不著痕跡的望著週遭的一切,將經過的茶館、酒肆、糧行、醫館以及作坊,甚至搭乘驛車的地方都——默記在心。
她自小長在深宮裡,以往縱使出了宮,也頂多是在京城那幾條繁華的大街上轉轉,鮮少能去其它地方,自是不太熟知一般百姓們是怎麼生活的。
此時,魏青晚好奇的站在一間鋪子前,看著裡頭展示的那幾身男女衣裳,她的衣裳全是由宮裡的織坊量身而作,她不知道原來坊間還有賣這種裁好的衣裳。她的目光在那些衣物上頭掠過,而後多看了一襲秋香色的衣裙幾眼。
她打小就穿男裝,不禁好奇的想著,不知自個兒穿起女裝會是什麼模樣。
東家瞧她駐足在門外,堆滿了笑容出來招呼道:「客官可是要買衣裳?咱們店舖裡有京裡最時興的款式,您要不要進來瞧瞧?」
魏青晚遲疑了一下,走了進去,讓侍衛在外頭等著,不久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包衣物。她買了兩身灰色和藍色的男子衣袍,樣式和布料都十分普通,與城裡的百姓所穿的相似,這些是為了她日後離京所做的準備。
這時,她聽見不遠處傳來啜泣聲,抬目望去,看見一個婦人帶著一個約莫三、四歲大,瘦巴巴的男孩站在路旁,兩人前面擺著一塊青色的粗布,上頭放著數十把木梳。
「娘知道你餓了,可咱們的梳子一把都沒賣出去,沒錢給你買吃的,回去我再煮兩個地薯給你吃。」婦人面色憔悴消瘦,抱起兒子,低聲哄著。
「娘,我不要吃地薯,我想吃包子。」孩子抽抽噎噎的說。
「咱們哪來的銀子買包子,梳子要是再賣不出去,咱們連租金都繳不出來,要被陳大娘給趕出門了。」
魏青晚走了過去,挑了幾把木梳。
婦人見狀,趕緊把孩子放下來,把梳子包起來,欣喜的道:「多謝公子。」
魏青晚看著怯怯的拽著娘親褲腳的瘦弱孩子,問道:「這孩子幾歲了?」
「六歲了。」
「怎麼看起來才三、四歲模樣?」她訝異的多看了那孩子一眼,心忖莫非這孩子有病在身,才會長得這般瘦小?
「自他爹幾年前過世後,咱們母子倆無依無靠,我又沒別的本事,只會做木梳,賺的銀子不多,孩子也跟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才會生得這般瘦小。」提起這事,婦人哀怨又自責。
聞言,魏青晚拿起一把木梳再仔細瞧了瞧,說道:「這梳子做得倒還細緻,我再挑幾把帶回去送人。」她又再挑了十把梳子。
婦人面露喜色,連連道謝,這位模樣生得俊俏的公子約莫是見他們母子可憐,這才有心幫他們。
付了銀子後,魏青晚有意無意的對婦人說道:「看見這位嫂子賣的木梳,讓我想起以前曾在書上看到過一個關於梳子的故事。說是有個富人,為了要考驗三個兒子誰比較有能力接掌家業,遂出了個考題,讓他們把梳子賣給和尚。」
婦人疑惑的問道:「和尚又沒頭髮,要梳子何用?」
「可不是?不過若是能把木梳賣給沒頭髮的和尚,豈不是更能顯出本事來。」魏青晚接著笑說:「不久,他的三個兒子回來了,大兒子賣出一把梳子,富人便問他是怎麼賣出去的,大兒子說,他問了好多和尚,都沒人要買梳子,後來遇見一個和尚抓著頭皮,他便靈機一動,上前把木梳遞過去給那和尚,讓他用木梳來刮頭皮,那和尚覺得挺有用的,便買了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