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迷離的夢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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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突然覺得黯淡起來,意識到自己的邋遢。天啊!多少個日子,她常常希望與他再相遇時,能以最美麗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而現在,這個不期然,她卻是這樣一副邋遢的模樣!天!

  「學妹!?」潘亞瑟突然開口,看著她。「原來那是真的,我還以為有人惡作劇。」

  他指信箋的事。徐愛潘眼波流動,卻梗著難以言語。她心中在喊:真的!真的!那當年她一直在偷偷看著他,直到如今,依然惦念不忘。

  「花佑芬說她的室友在寫小說,就是你?你真的叫徐愛潘?」像十年前那般不經意的一言一語,也像十年前那般地教她顫抖不已。

  但她已不是十年前那個青澀的少女了。雖然她那個心情依舊,仍停在十年前,然而,隔了這麼久的日子,她勉強能正視了,看著他的雙眼。

  「嗯。」她輕聲點頭。

  「徐……愛潘……」潘亞瑟輕聲將她的名字念了出來。「愛潘」,多麼的巧合——

  他抬頭看她,打量著。他對她這個身影有隱約的印象記憶。但十年——太久了,那些日子已過得太遙遠。當年的鮮明,他早忘記,忘得只剩一些模糊的影子;依稀。

  「我知道,那封信太貿然,但——」徐愛潘試著解釋,卻總無法說清一句完整的句子。

  知道一個女孩子暗惦自己十年,他會有怎樣的感覺?麻煩?困擾?還是……

  「你不必緊張,就當作朋友在聊天。」潘亞瑟從開始態度一直很從容,沒有絲毫那種接受到女性自動告白的突然、無措或惴動不安,他笑笑。「不過,那真的……原來是你,我還記得——那時,我老是學得好似有人在看我,原來是真的,不是我神經過敏或自我陶醉。」

  那段記憶他隱約還記得,記得一個默默的眼神。

  「我——我——」徐愛潘結巴又結巴,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對「感情」,她居然如此笨拙。

  這時大桌旁,靠近門口那堆人中起了一陣騷動,似乎他們其中認識的人來了,一番應酬招呼的聲響此起彼伏,打亂原來的高談闊論。聽見許多人在喊「徐楚」,她下意識轉過頭去,果然見他高高挺挺、笑得嫌膩的身影。

  她心底忽起一陣奇怪的荒涼感,竟反而以從容自在的和潘亞瑟聊談起來。慢慢,一小步一小步地追索昔日那個夢幻。雖然紅著臉,語氣不免地急促,卻真真實實地面對著她往昔那內心深層的「不敢」。

  她面對著潘亞瑟,全心地,側背著吧檯。人多,燈光暗,徐楚並沒有注意到她。他和幾個人寒暄過後,便偕同行的朋友走往吧檯後邊的桌位。

  不一會,和徐楚同來的朋友先離開,徐楚送他到門口,以商場那一套口吻表情說:「給個時間請你到公司來,我們再談談。」

  座中有人見狀問道:「挖角啊?徐總!聽說『男人對話』要換人接手,是真的嘍?」和徐楚同來的那人原是另一家男性雜誌的企畫,經驗很豐富。這行業原就這樣,好人才人人要,有什麼風吹草動,原就很正常的。

  徐楚笑笑,沒正面回答,轉個彎說:「怎麼樣?各位有沒有興趣?」

  大家轟笑一聲,當他是應酬話,說說而已,沒人認真。「男人對話」雖然頗受好評,畢竟只是家小雜誌社,比不得財大氣粗的大型文化集團。徐楚充其量只是個小資本家罷了。他把辦雜誌當成事業在經營,到底也比不得那些搞貿易、房地產或製造業的資本商人。

  他原不是傳播或文學科班出身,和這些人實在也沒什麼投契的話題;打個招呼,就逕自往吧檯走去。真要嚴格挑剔起來,他還是商人的本色居多,文人的清華氣質少吧!或者,充其量只算個矯柔造作的白領階級雅痞。

  其實,他原本的理想是辦個純文學性雜誌,但礙於整體閱讀文化的環境,他求其次的辦個男性休閒雜誌。光這一點考量,就很「商人」了。想想,他自己不由得也要搖頭自嘲起來。

  「嗨!又見面了,徐楚先生。」輕脆嬌滴的一聲招呼,花佑芬含笑走過來。

  「佑芬小姐!」徐楚稍稍驚訝,隨即理所當然般無事。「你也在?剛剛怎麼沒瞧見?」

  「你沒有瞧見,可我有瞧見!」花佑芬促狹地反詰,那樣一堆人,如果沒有特別留心,她知道他當然不會注意到。

  「我眼拙。」徐楚自我解嘲,跟著左右看看。「就只有你一個人來?」問得有些莫名。

  「不。」花佑芬會意,朝那微暗的角落挪挪下巴說:「喏!她在那裡,阿潘也來了。」

  徐楚順著她的指引,看到了微仰著頭,一臉傾聽專注的徐愛潘。心一動,那是一種崇仰思慕的表情。他不知道,女人原來可以流露出這種表情。雖然不是對他的,但他彷彿也感覺到什麼,一種奇異的興味。這感覺在他的經驗之外。

  看了一會,他收回視線,說:「徐小姐好像跟大家也很熟,談得很投機。」

  「才不呢!」花佑芬笑起來。「阿潘那個人很悶,以前我還懷疑她自閉。你別看她好像聊得很起勁,其實那堆人她沒一個認識,除了和她說話的那個潘亞瑟。她一向不喜歡參加這種聚會。」

  「可是,她看起來還滿開心的樣子。」

  「那是當然的!對方是潘亞瑟嘛!」花佑芬又笑起來。見徐楚一頭霧水,好心過頭地索性什麼都扯開了。「潘亞瑟是阿潘高中的學長。阿潘從高中就偷偷喜歡人家,把他放在心頭十年,惦念著不放。十年耶!你說離離譜?偏偏她連屁都不敢放一聲,我看潘亞瑟連她是誰都不曉得。」她忍不住說了句粗話,自己先察覺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我就是看不過去。阿潘實在太離譜了,哪有人戀愛是這般談法的!所以,今天我一見到潘亞瑟——其實我也不認識他——就把阿潘拐來,讓她面對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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