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聲音該死的邪惡。不行,再不走他等一下就會想犯罪了,而且對像還是個檢察官。他甩甩頭,起身離開了床邊,「那我先走了,晚安。」
她沒答腔,似乎真的是累了。
見她閉著眼,呼吸平穩,他忍不住輕揚唇角,替她關了燈、輕輕將房門帶上。
第4章(2)
隔天一早,鬧鈴都還沒響起,她倒是先接了通電話。
「喂……」她耐著隱隱頭疼,萎靡地賴在床上接聽,甚至連來電者是誰都沒看清楚。
「喂,我啦。」
一聽到這個聲音,周靜瀟頭更疼了,「嗯,七早八早就打來幹麼?」
「你還在睡呀?」
「連七點都不到,你說呢?」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算時差啦。」彼端的女人笑著道歉,可那口吻裡似乎聽不出抱歉的意思。
那是小她五歲的妹妹,周芝穎。目前人在航空公司裡任職國際航線的空服員。
她猜想對方現在又不知道在哪個國家了,反正她也沒興趣知道。
「所以你想幹麼?」這妹妹打電話來通常只為了一件事。
「借我錢。」
就知道是為了這樁。「不要,我不想借。」
「為什麼?!我又不是沒還錢。」
周靜瀟閉上了眼,揉了揉太陽穴,「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沒必要的花費就省下來,你也不想想你今年都幾歲了,一點存款都沒有像話嗎?我這是為你好,免得你又亂買一些根本不實用的東西。」
這個妹妹其實沒什麼缺點,唯獨就是敗家。她賺得很快,花得更快,尤其她經常來往國際各大時尚之都,空服員間彼此又喜歡競爭比較,於是,家裡的奢侈品愈來愈多,但她存折裡的數字愈來愈少,最近更是已經入不敷出。
「唉唷,拜託你啦,別那麼殘忍好不好?我的卡刷爆了、身上又沒太多現金,我搞不好會在這裡餓死耶!」
周靜瀟冷哼了聲,「你好意思說?卡爆了又沒現金是我的錯嗎?」
「下個月領薪水就還你了,幹麼那麼小氣?」
這女人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居然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她歎了口氣,撐起身體坐在床緣,指腹在太陽穴上輕揉。
「你要錢幹麼?」
「吃飯啦、坐車啦……」
「你連吃飯錢都沒有?到底有多窮啊?」
「唉,你知道的嘛……」周芝穎答得挺心虛。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
「好啦好啦,囉哩叭嗦的,要借多少?」
她放棄了掙扎。反正她就是那張嘴犀利而已,左胸口裡的那顆心永遠都硬不起來。
「六萬。」
「六萬?!」周靜瀟這下子完全清醒了過來,「飯錢和交通費要六萬?你騙鬼啊!」
「不,你聽我說,我現在在巴黎,同事說好了要去幾家米其林餐廳吃飯,機長、副機長都會去,我總不能說因為我沒錢所以不去吧?多丟臉啊。我會在這裡停留三天,算一算大概會吃掉三、四萬台幣。」
「你……」三天吃掉四萬台幣?這女人真是有夠欠揍,「不要,我只願意借你四萬。」
「那五萬。」
「還想討價還價?」
「五萬比較保險嘛。」
「你……」周靜瀟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避免自己不小心爆三字經出來。
「啊、有人叫我了,晚一點再打給你,記得匯錢給我哦,拜託拜託,要五萬哦」
說完,周芝穎很不客氣地掛了電話,連聲「謝謝」都沒有。
周靜瀟惡狠狠地瞪著電話。該死的臭小鬼,這是跟人借錢應該有的態度嗎?!
她正想低聲咒罵幾句,電話很快又進來了。
她冷笑,立刻按下接聽鍵,「你也知道要表示一下感激啊?怕我臨時改變主意不爽匯錢給你嗎?」
電話另一端的人沉默了幾秒。
「匯什麼錢?」傳入耳裡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她錯愕,連忙拿下手機看了眼來電者的名字——范姜淳。
糗了,她居然不分青紅音白地對人家說了那種話,「不、不好意思,我剛以為你是我妹……」
「沒關係。」他在電話裡輕笑了聲,「你呢?身體好點沒?」
她這才想起昨天幾乎是三更半夜把人家Call來當救兵,而且還當著他的面前癱軟得像坨爛泥……
「嗯,好多了。」她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昨天真的很謝謝你,那麼晚了還麻煩你跑一趟。」
「那沒什麼,幫我開個門。」
她愣了愣。「……開門?」她聽錯了嗎?
「我在樓下。」
「啊?」一時她還真沒聽懂,「你是說,你現在在我家樓下?」
「對。」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范姜淳替她帶了早餐。
瞧他逐一打開微波餐盒,陳列在餐桌上。有豬肉拌菠菜,有蛤蜊烏魚湯,有可可香蕉片;還有烹煮過的新鮮洛神花,包裹著少量的木瓜泥,再以結晶蜂蜜來提味等等,這是哪門子的早餐?
「喂,你會不會太誇張了?」看著桌上的玻璃餐盒,周靜瀟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還有,你到底幾點就起床準備這些?」
「六點半左右。」
「欸?」她有些意外,「做這一桌不需要兩小時嗎?」
「哪需要那麼久?」他笑出聲,「差不多半小時而已。」
「怎麼可能?光是這鍋湯就要二十分鐘了吧,還有這個什麼……」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甚至說不出一個精簡扼要的名字,「唉呀,反正就是這盤奇怪的蜂蜜甜心,這也要花不少時間吧?」
他卻聳聳肩,不以為意,「我習慣同時做四、五道菜。」
聞言,她故作驚奇又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哦、對耶,我都忘了你有六隻手了。」
他被她的言行給逗笑,卻沒打算陪她鬥嘴,遞了支叉子給她——老天,他居然連餐具都備妥了。
「快吃吧,不是還要趕上班?」
她靜靜地接過那支叉子,低頭看了他的手掌一眼。不知怎麼的,她的腦袋突然有「這男人的手指真漂亮」的念頭閃過。
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