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你回來還要帶跟班?」張益民微微睜開眼,下垂的眼皮下是一雙燦亮的眼眸。
「我只是想,爺爺要問的事情應該跟她有關,所以就擅自作主,讓她一起過來了。」楊馥如穩住心神,沉穩的回答。
「老總裁。」張浩維微微彎身子致意,對於她面對爺爺卻沒有一絲畏懼,暗暗讚賞。
「你也知道我要問什麼?」張益民口吻一沉,怒氣瞬間如排山倒海席捲而來。「老總裁,請您不要怪罪總經理,總經理是體恤下屬,所以才幫忙出面,替我家農場解決紛爭。」張浩維趕緊將爺爺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楊馥如……你原本是副總經理的秘書,被調到總務部之後辭職,現在又回來當總經理特助。」張益民的唇畔勾起沒有溫度的線條,緩緩道:「看來你是有本事,把我的孫子和外孫迷得暈頭轉向的。」
「老總裁,既然您調查過我,就應該知道我在公司靠的是實力,任何曾帶著有色眼光評斷我的人都應該向我道歉,請您收回對我的輕辱。」張浩維正色道。
楊馥如沒想到張浩維會在替她辯駁的同時又向她道歉了一次,心中頓時一暖,對老總裁的輕蔑竟也不太在意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今天換成是真正的她,面對老總裁話中有話的指控,也一樣會不客氣的反擊的。
張益民的眸光加深,盯著楊馥如的臉龐好半晌,才冷冷的道:「敢這樣跟我說話,膽子不小。」
「我只是實話實說,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老總裁見諒。」張浩維沒有退縮,臉上帶著股倔強。
氣氛有瞬間的僵凝,直到張益民的聲音再次響起,原本緊繃的氛圍才稍微緩和下來——
「浩維,你算是懂得欣賞女人了。」張益民掃了眼楊馥如,隨及垂下眼皮,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張浩維的心猛然一跳,正細細品味著爺爺話中的含意時,張益民話鋒一轉,又回到一開始的話題。
「金大老打給我,他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孫議員不再追僨,也會將牛老大交出來給個交代,但你們必須跟他演一場戲,表示一切都是誤會,楊家確實只是借錢周轉,沒有什麼設計不設計的事情。」
楊馥如迅速跟張浩維交換了個眼神,但這個小舉動卻沒逃過張益民的眼睛。
「良好的政商關係,是每一個企業茁壯發展的基礎,我們G.E.也不例外,雖然我們不需要刻意討好政府官員,但也沒必要樹敵。」張益民蒼老卻充滿威嚴的聲音在和式書房中迴繞。「楊小姐,浩維為了替你出頭,不顧會惹惱我跟一些小人,你是否也該回報他,見好就收?」
張浩維自然知道爺爺的意思,一旦得罪政府官員,他們想找一間公司的麻煩簡直太容易了,但他更不希望楊家受到委屈,正要開口時,楊馥如卻搶先一步回道——
「我知道了,我想楊特助原本就只是想解決債務問題,並沒有打算牽連到公司,既然對方同意她開的條件,她自然也沒異議,對嗎?」她看向張浩維,用目光要求他附和。
張浩維迎向她沒一絲勉強的眼神,在心中暗歎了聲,順著她的意思點頭。「一切都聽老總裁吩咐。」
張益民一直諱莫如深的臉上,這才露出滿意的淺笑。「你先迴避吧,我有話跟總經理說。」
張浩維遲疑的望了楊馥如一眼,發現她神色平靜篤定,才起身先退出和室,將空間留給爺爺和楊馥如。
「有後遺症嗎?」張益民不動聲色的問。
楊馥如想了想,才意識到他是在問之前受傷的事,搖搖頭道:「沒有。」才怪!不過任誰都想不到後遺症竟然會是靈魂交換吧。
「沒有嗎?」張益民原本半闔的眼突然暴睜,嚴肅的瞅著孫子道:「我看這後遺症還挺嚴重的。」
「爺、爺爺怎麼會這麼說?」她一凜,心臟撲通撲通的快速跳著,擔心他看出了什麼異狀。
「若非如此,你怎麼會這麼在意那個女人?」張益民仔細審視著孫子的神情,彷彿想從中窺探出什麼。
「爺爺你誤會了,我跟他沒什麼。」要是以前,這句話楊馥如絕對可以說得理直氣壯,但不知為何,現在的她,心頭虛虛的,好像騙了別人,也騙自己。
「孫議員說了,他不知道原來楊馥如是你的情婦,否則腦筋不會動到她家頭上。」張益民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了一口熱茶。
「那只是欺騙他的說詞罷了。」說是這樣說,但當時張浩維在孫家豪面前故意把話說得曖昧隱晦時,她也感到很意外。
「你是我帶大的,我會不知道你的個性?要把事情往身上攬的理由千萬種,可若非有意,你絕對不會扯上男女關係。」這孩子表面冷情,卻最過不了情關。
他的話讓楊馥如震驚了。這怎麼可能?雖然最近張浩維的言行舉止確實有點反常,但若要說是因為喜歡她?不,這比看到幽浮的機率還小啊。
「當年你不顧我的勸阻,硬是要娶謝宛臻,我知道是為了揚揚,但是這次呢?你是真的喜歡她嗎?喜歡到願意將自己跟集團牽扯到她家的私人糾紛之中?」他不希望孫子因為感情影響到工作。
「我……爺爺多心了。」楊馥如聽得出他的不苟同,不知為何,胸口頓時像被一顆沉重的大石頭壓住似的悶痛著,這種不被認同的感覺讓她感到難過,但很快的她又逼自己振作起來,她好端端的幹麼要難過,她跟張浩維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以前沒有,以後更不可能,她到底是怎麼了?
「不管你是什麼想法,爺爺的立場很簡單,你必須把集團的事情擺在第一位,至於女人,男人在外面風流無所謂,甚至你想包養她都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因此毀了自己的婚姻,明白嗎?」張益民有點疲憊的揉揉眼睛。「我知道你跟宛臻鬧得很不愉快,不過當初堅持要跟她結婚的是你自己,現在也只能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