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平充耳不聞,更加用力逼迫,說:「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放開我!浪平。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我皺緊眉頭,手腕的痛,讓我說不下去。
他猛然鬆開手,表情沒有絲毫歉疚。
「我不許你再跟陸邦慕見面。」他抿緊唇,態度相當認真。
「浪平,這是我的事!」我皺眉說。「再說,你自己還不是和薇薇安……你和那些個女人來往,我從沒有干涉過——」
「我會都了斷的!」他打斷我。
我實在不懂他的意思,有些困惑。「我並不是那個意思。要你了斷什麼的;我也沒有意思干涉你的事——」
「我說,我全部都會了斷。」他再次打斷我的話,一字一字地吐說:「所以,你也不准再和陸邦慕來往。」
「浪平!?」我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
「因為我嫉妒!!」他大聲叫起來,驀然攫住我,粗暴地親吻著我的唇。
太突然了!我呆住,然後感覺才慢慢兜回來,腦海充斥一些嘈雜的聲響。我先是感覺浪平的攫擁,浪平靠近的身體,然後浪平的吻……
「浪……」我驀然睜大眼睛,用力想推開他。
他攫得更緊,將我逼到牆上。浪潮狂襲,淹沒得我昏眩,我無法拒絕。突然間,什麼都混淆,都不明白。
「浪……平……」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是那樣可憐兮兮,甚至顫抖。
浪平猛震了一下,忽然放開我,緊抿著嘴,眼神複雜地望著我,看得那麼用力,然後極突然地、一言不發掉頭大步走開。
我先是喃喃,然後大聲叫出來:「浪平——」
他沒有回頭,丟下那許多「突然」。
第十六章
所以,愛情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也不必然有意義,因為它不需要道理,也沒必要有意義。
我無法在任何一本書上找到確切相同的這句話,但總有無數意思彷彿的話語。
它在說,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為什麼。如果你要問為什麼,只有無解。
雨還在下,絲綿的、不乾脆的黏膩的細雨。電話亭內充滿了潮濕腐霉的氣味。
我靠著玻璃牆,呼吸著那帶霉味的空氣。
我真的需要一顆太陽。
那晚以後,浪平就不曾再我面前出現。我需要幾天時間的沉澱,思考這一切的突然。卻是愈想思緒愈亂,糾結成一團。
我想,我需要見浪平。
但我找不到他。
明天我就該搬出公寓,但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而這個下午,我發現信箱裡有人放了五萬塊和一把鑰匙,沒有留言。我知道,一定是浪平。我必須找到他。但是他會在哪裡?
我到他學校找他,他們說他請了好幾天的事假。找何美瑛,她反問我浪平究竟去了哪裡,都是答錄機在回電話,她甚至還問我和浪平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班傑明更廢話,用他那幼稚園程度的中文,說我和浪平是冤家。
什麼意思嘛!該死的浪平,什麼也不解釋——我垂著頭,有說不出的疲累。
「阿滿!?」
突然有人叫我。叫聲很近,我猛然抬頭,我尋了千百度的浪平就站在亭外。
「浪平!」我走出去,走到他身前。「我找了你一整天。」
他沒說話,嘴裡叼了根煙,拿著打火機,雙手微抖,怎麼也點不著火。
我伸手拿走打火機和他嘴上叼著的煙,塞進口袋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掏出了錢和鑰匙,絕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
他看看那些東西,答非所問,說:「我今天提出辭呈了,我把工作辭了。」
「為什麼!?」我驚叫起來。怎麼這麼突然!
「我打算去跑船。」
浪平的態度如平常一般的平靜冷淡,我熟悉的那個浪平。
「跑船?」我又愣了一下。「你跟你媽說了嗎?」
「沒有。反正她一定會反對,到時再說。」
「你要怎麼做!回漁村嗎?」
他搖頭。「我跟一家國際郵輪公司簽了一年的合約,跑太平洋和大西洋的航線。」
「簽約?」我不禁喊起來。「你已經簽約了?」
他點頭。我無法相信,他怎麼可以?
「那我怎麼辦!?」我不禁又叫喊起來。
浪平極快看我一眼,表情動了一下。卻說:「我教到這個學期結束,就會離開。你可以先搬到我的公寓,我暫時借住在朋友那裡。我和房東續了一年的租約,預付了半年的房租,所以你暫時不用擔心房租的問題。至於那些錢,你先留著,在你找到工作之前這段時間可以暫時應付一下。」
「你不要岔開我的問題!」我瞪著他,有些忿憤與任性。「我問你,我該怎麼辦?」
他瞅住我,眼神閃動著。
「你打算什麼都不跟我解釋嗎?」我緊攫著他的目光。
他沒說話,只是瞧著我。
「為什麼?」我看著他,目光交纏,難解且難放。「浪平,為什麼你突然——」
我咬著唇,只是對他望著。
「因為我嫉妒,我再也忍不住。」浪平終於開口。「我一直告訴自己,我不能對你有那樣的慾望。你從來不干涉我跟多少女人交往,也不在乎。我想,你看我的方式和我看你的方式根本不一樣,我怕我一旦對你——」他停一下,搖搖頭說,「我怕後果會不可收拾,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變得形同陌路。我不想失去你。與其變成那樣,那我倒寧願繼續維持這種和諧的關係。」
「你是說你——」
「我喜歡你,阿滿,一直是喜歡的。」他接著我的話,聲音乾啞,透露著渴望。
「那你為什麼……」我喃喃搖頭,不是不相信,而是難以相信。
長久以來,浪平和無數的女人交往,牽纏著肉體的關係,因為這樣,我從來也不去想我和他的任何可能。怎麼能呢?
浪平沒迴避,直直看著我回答說:「因為我有慾望。我無法過禁慾的生活。我始終安定不下來,因為我的心始終不在那些人身上。事實上,從剛才我看到你那刻起,我的腦中就沒有停止過愛撫你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