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只要你願意救王爺,我什麼都答應你,如果你不肯,我就馬上死在你面前,讓李家血脈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就在李爾與李劭沿著血跡來到後宮東側時,就見舒雪尹一身血跡斑斑,腿上枕著面色發黑、狀似昏厥的李弼。
她凜目生威,手持長劍,架在頸項上頭,硬聲威脅著李爾。
李爾無奈,只能妥協。
於是他差來宮中太監,立刻將李弼搬到前廷御醫館,調派所有御醫會診,由舒雪尹坐鎮,幫忙處理傷口,瞧見那貫穿他胸口的傷時,她痛得渾身發抖。
那麼深的傷口,能活嗎?
他渾身發黑,看來毒已遍佈全身,能救嗎?
第一次嘗到近乎絕望的滋味,舒雪尹又苦又澀,吐不出嚥不下,心神恍惚,猶若置身虛幻夢境中。
她認識的鳳凌王,有點毒舌有點壞,但是很疼她很寵她,即使討厭上街,還是勉為其難地帶著她去;厭惡與人碰觸,卻喜歡抱著她不放;他時而淡漠時而擔憂,聽他說起上官家的孤老宿命,她才知道,他的善變是掙扎。
就連一份感情,他都要好猶豫好怯懦才敢定決心承諾,承諾了,就不惜愛到以己命守護她。
可是,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兩個人一起活。
「一群飯桶,都已經過了三日,居然還一點進展都沒有!」
李劭震怒著,清俊臉龐抹上甚少出現的惱色。
「皇上息怒,實在是傷得太深,毒性又太強……」御醫館上下十數名御醫慌亂跪伏在地。
「住口!若鳳凌王明日之前無法清醒,你們就一個個給朕去陪葬!」
御醫館後方的憩房外長廊,一干御醫全數跪地請求開恩,被不曾見過的皇怒嚇得噤若寒蟬,而李劭仍怒著龍顏,狠厲魅眸眨也不眨。
李劭弱冠之年登基為帝,史官評其為仁德修身更勝前面數住帝君,是個不可多得的仁王,但今日的他沒了往常煦暖的笑意,冷酷得恍若惡鬼。
原因無他。
除了因為鳳凌王身受重傷,生死難測,更因慘死在後宮的殺手,沒有一個是正規軍,迄今還查不出誰是幕後主使。
「見過皇上。」遠遠的,黎少秦與公孫燕並肩走來。
「可有消息?」
「回皇上的話,據前國師的小廝說,他入山尋找草藥,沒費上幾日,不會回山中小屋。」黎少秦一臉凝重,愛笑的娃娃臉微布殺意。
三天前,鳳凌王在後宮被人暗殺,皇上立刻傳訊要他出城迎回上官振,得知王爺重傷未醒,他恨不得將那班賊人碎屍萬段,可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上官振,可惜他竟不在小屋裡。
「……是嗎?」李劭臉上頓時滿是失望。
「臣已經請小廝轉告,若上官振回小屋,必定請他立赴宮中,雖說他已退隱多年,不願入城,但今日狀況不同,相信他應該不會推辭才是。」公孫燕淡聲道,眉宇染上憂愁。
沉吟了下,李劭歎道:「你們進去陪陪舒姑娘吧,她已經連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照顧鳳凌王,朕怕她身子會受不住。」
「臣遵旨。」兩人拱禮正要走進御醫館的憩房,在門口便聽見一道幽幽女聲。
「王爺,你快一點醒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很害怕。」小手輕劃床上男子深遽而立體的五官,看著發黑的俊臉,舒雪尹忍著淚,輕聲說著。「你不是說要成親嗎?你可不能始亂終棄,要是你沒娶我,我可是要翻臉的,到時候,我跑得遠遠的讓你找不到,你就知道有多苦。」
她的埋怨很輕,抱怨很甜,柔軟得像是在撒嬌,半點殺傷力都沒有,恍若以為這樣哄著威脅著,心愛的人就會醒來,張開雙臂給她一個擁抱。
公孫燕和黎少秦緩步入內,看著她更加消瘦的背影,心皆揪痛著。
「王爺,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愛你?現在我告訴你,你聽見了沒有?」她抓起他的手,輕吻著那泛著黑氣的大掌。「再告訴我一次,你愛我……好不好……」
那柔水似的低語聽在公孫燕耳裡,痛進了她的心,她鼻頭發酸的走到她身旁。「舒姑娘,吃點東西好不好?」
舒雪尹背對著他們的身子震了下,下一刻,迅速抓起擱在床榻邊的長劍。
「舒姑娘?」公孫燕愣了下,看見她雪白斗蓬上頭滿是血跡。
她緩緩回頭,失焦的眸頓了下,才揚起恍惚的笑。
「是公孫啊。」舒雪尹擱下長劍。
「你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說著,又望向床榻上的男人,眸底滿是疼惜。
「你多少吃一點,要不然王爺醒來看見你瘦這麼多……他會難過。」公孫燕不斷調勻呼息,才能把話說得完整。
「可是,他比我更消瘦,他都沒吃東西,身子怎麼撐得下去?」舒雪尹狀似喃喃自語,長睫勳也不動。「公孫,他是不是在氣我?」
她不解地皺起眉。「王爺怎麼可以會生你的氣?」
「他是不是氣我太晚告訴他,其實我很愛他?」突地抬眼,問得認真。
公孫燕一時之間說不出哪裡古怪,但就是覺得她的眼神不若以往鮮動,像是蒙上一層紗。
「你跟他說,我哪裡也不會去,他在哪我便在哪,我會乖乖待在他身邊,要他別再睡了好不好?」舒雪尹眸色逐漸清明,但神智反倒恍惚渙散了起來。
公孫燕心裡一震。
「舒姑娘,你清醒一點!」她抓著她,用力搖晃,看著笑容從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逐漸褪去。
「……我不要清醒……清醒好痛苦……」舒雪尹嗚咽了聲,喉口擠出破碎的字句,神情煩亂。
「舒姑娘,他會沒事的,王爺是名悍將,幾次血戰沙場,儘管滿身傷痕,他一樣會凱旋歸朝,所以他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公孫燕定定地看著她。
聞言,她才幽幽揚笑,眼露異彩。「對,他一定會沒事的,他在天壇被豹子抓傷了肩,那麼深的傷口都可以好得那麼快,胸口被劍貫穿……也一定會好的,會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