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君心可容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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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他總說大獲全勝班師回朝後便要除去軍職回鄉種田,用軍餉買一畝田、一間小屋,一家人好好過平凡的日子,不再離鄉。

  「這樣的心願很小很小,可他卻永遠辦不到了。」

  她伸手拉過他的手緊緊握著。

  「花主可能想像挖坑埋屍的速度根本及不上屍體增加的速度?」他頓了下,吸口氣。

  「所以我下令焚屍。」那瀰漫的黑煙、屍體的焦味至今仍記憶猶新。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因為搬運屍體而累倒,甚至有好幾回我是趴在屍體上睡著的。」

  「屍毒是那時染上的。」先前發現他染上屍毒後,她已好好想過了,他發作的屍毒應是許久前便染上的,只是……

  「軍醫替爺醫治的?」

  聞言,他唇上的淺笑噙著一絲嘲弄。「是御醫。」斂眸,他將心思半掩。「皇上得知後連夜將御醫送至玉門關替我診治。」

  她看著他說話的神情,聽著他說話的語氣,心竟慢慢抒了起來。

  「花主來替我猜猜,皇上如此作為,是真擔心我的身子,抑或是擔心沒人替他打勝仗?」

  她咬著唇,因他那過於淡漠的語氣而心疼。

  「有時我會想,那日柱子不該將我推開的,那麼現下活著的……」

  她將指按壓在他微涼唇上不讓他再說下去。「御醫可有囑咐這屍毒隨時都有可能再犯?」

  「有。」他的唇在她的指下張合,就像輕吻著她的指一般。

  「可爺卻從不放在心上?」花靜初的語氣慢慢透出火氣。「不積極尋人醫治便罷,屍毒發作了也不理不睬,爺是存心想為難我,抑或存心想急死我?」

  「我只是……」

  「只是認為連御醫都沒法子了,還有誰有此能耐,是嗎?」

  他被堵得啞口。

  「我明明跟爺說過,我會的東西不少,爺為什麼不先問問我?」他這個人怎麼都不將別人的話好好聽進心裡呢!她的眼眶裡有水光在閃爍,不知是氣他還是心疼他?

  見狀,他又啞口了。

  他想,或許他真的是個怪人。

  否則怎麼會被人指著鼻子罵,他卻不覺氣惱,反而覺得有絲絲甜味從心窩緩緩流瀉出來?

  「花主已經在替我醫治了。」他狡詐地說著不容反駁的事實。

  「我……」她確實是在替他醫治了,可話不能這樣說啊。「爺你——」

  「今日不替我去除屍氣嗎?」他又轉移了話題。

  真行!見風轉舵,顧左右而言它,卻又能切中要害的本事,他刑觀影算是已爐火純清了。。

  噘噘唇,瞪瞪眼,她心有不甘地輕哼一聲,拿起火折子點燃石桌上的燭火,從懷中取出一張符咒夾在兩指間。

  深吸口氣平息心中不滿,點燃符咒的同時,她夾著符咒的指已在刑觀影右臂像書寫字體一般寫著,並在符咒燒盡時結束動作。

  他從不問她寫了什麼,也從不問她那是什麼樣的符咒,只是隨著她、依著她、任她擺佈。

  也許連他自己都尚未察覺,他對待她跟別人很不同,甚至已經到了縱容的地步;既縱容她,也縱容著自己。

  「爺。」想來想去,她滿心的不滿最後竟化為委曲求全的一歎。

  「我聽著。」他清潤的嗓似已不若從前那般淡然。

  「日後,爺若心裡有事,任何事,不管我能不能幫上忙,都跟我說說可好?」她這樣的要求會不會太厚顏無恥?

  「任何事?」

  「是。」就算無恥,她也要做。

  「那明日,花主同我走一趟王爺府可好?」這是他人交代之事,他已經拖了好些天了呢。

  「好。」花靜初滿口答應。

  「不問原由?」

  「不需要問。」

  「那……」

  「爺!」青山喚了聲,急急從大門口跑向前來。「爺,蘇姑娘來了。」方才在大門外乍見時,他還嚇了一跳呢。

  「蘇姑娘?」

  刑觀影怔了下,花靜初則愣了下。

  「是啊,蘇姑娘說隨蘇老爺上京訪友,順道前來探望探望爺。」

  順道?

  花靜初美形的唇忍不住勾起一彎弧線,方才甫在心中升起的喜悅之情瞬間化為烏有。

  順道是假,探望為真吧。

  是為了「長干曲」沒得到回應,抑或為了「長干曲」收到了回應?

  轉眸,她看著刑觀影那依舊讓人瞧不出端倪的神情,心裡頭七上八下的。倘若是後者……

  她,真能如先前說服自己的那樣,即使當妾也無所謂?

  她……以能嗎?

  又一個順道?

  這順道之說未免也太好用了。花靜初微挑的眉眼不自覺地透出薄怒。

  想至京城逛逛,順道載他們一程;不曾見過王爺府邸,順道過來瞧瞧;既然都送到王爺府了,乾脆送佛送上西,和他們一瑰拜訪王爺後再送他們回刑傢俬宅。

  然後就這麼順道地、順理成章地、理所當然地膩在刑觀影身邊一整天?

  她雖然不是算命的也非半仙,但她的直覺從來沒出錯過,今日的蘇夢芯必會照她方纔所想的路子執行到底。

  想想,她真的很不開心。

  倘若立場對調,她必定會和蘇夢芯一般死命捉著能親近刑觀影的機會不放。她會如此,蘇夢芯必也如此,無庸置疑。

  只是,她昨日都已經百般隱忍地讓刑觀影對蘇夢芯善盡地主之誼了,今日還不能還她清靜嗎?

  她不討厭蘇夢芯,畢竟她不是一個會讓人討厭的女人。

  雖無傾國之姿,卻也清麗脫俗,加上言談舉止進退得宜,怎麼瞧都是出身名門的閨秀,但花靜初就是沒辦法喜歡她。

  誰會去喜歡情敵?她又不是「我不人地獄誰入地獄」的地藏王。

  「花姑娘府上何處?」豪華舒適的馬車裡,蘇夢芯突然拋來這一問。

  「妾住在橫塘」這句話差一點就讓花靜初脫口而出。

  頓了下,她收回因不想與蘇夢芯目光接觸而投在窗外的視線,微彎的唇又上彎了不少。

  原以為這就算坐進四人卻依舊寬敞的馬車能讓彼此自在一些,至少她和蘇夢芯毫無交情,斷不需要虛假的攀談,豈知……她對人家無意,人家可沒打算放過探她底細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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