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君心可容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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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如何抉擇?每個人都愛問她要如何抉擇,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這句話總是如影隨形地伴著她,甩都甩不掉。

  如何抉擇?他們豈真有意容她自行抉擇,他們給的抉擇向來只有一種,偏愛假惺惺地問她要如何抉擇。

  如何抉擇?他們真是多問了,畢竟她的抉擇從不曾變過。

  只是……前世的她不及見他最後一面,難道今生老天爺也一樣殘忍地故伎重施?

  那麼……幸好……

  前世的她死於他愛她入骨時;今生的她根本還未及讓他放入心。

  那麼……至少他不會像前世一樣為她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那麼……這回她是不是可以不要逞強地佯裝她一點都不痛、一點都不怕、一點都不難過與他的訣別?

  「大膽!本宮在問你話呢!」坐在堂上的太后娘娘一手拍在座椅扶手上,雍容不怒而威。

  唉歎口氣,花靜初將唇彎得更深。「從一開始,太后已讓小女子無從抉擇;小女子的抉擇為何,太后根本就不在意。」

  「胡說!」太后怒斥。「離開他或當他的妾,本宮至少給了你其它兩條路走。」

  是啊,好寬宏大量的兩條路。

  不知太后是否為她前世時的縣太爺投胎轉世,否則怎麼兩人說出口的話皆一模一樣呢。

  「太后如果知曉我已尋爺多少年,便不會勸我離開爺;太后若知曉前世的我是如何死的,便不會勸我只當爺的妾了。」

  「前世?」太后臉色微變。「少在本宮面前妖言惑眾!」

  妖言惑眾?

  是啊,這一世的她說起實話時不是被罵妖言惑眾、信口開河,就是胡說八道、怪力亂神。

  她明明不愛說謊,偏偏人們總愛聽她用含笑的嘴說出的謊話。

  既然實話太后聽不進去,多說無益。

  「與七公主共侍一夫哪裡委曲你了,你可別不知好歹。」若不是七公主對刑觀影情有獨鍾,她堂堂太后何需為了膽敢拒婚的刑觀影傷神,又何需偷偷摸摸地將人帶來威施壓力。

  「刑爺是否願意納妾,是否同意享齊人之福全由爺自己作主,小女子毫無置喙之處。」她無所畏懼地繼續實話實說。

  她不明白,為何他們總要她當妾,總要她別霸著爺不放,總要她別當個妒婦犯下七出之罪。

  試問,她憑什麼?

  她憑什麼替爺決定一切、替爺作主,替爺允下不該允下之事?

  所以,她的抉擇從來都只有一個,就算要她拿命來換,她也絕不遲疑。

  「牙尖嘴利。」太后眼角凶光一閃。「掌嘴!」

  啪啪!還不及反應的花靜初兩頰已各挨了一巴掌。

  那夾帶著內勁的掌力讓她撞破了舌、咬傷了唇,五指印立現的面頰既紅又腫。

  喘著氣,她將火辣辣的剌疼嚥下,心裡卻自嘲地笑了。

  看來,全身上下只剩嘴巴能動的她,現下恐怕連嘴巴也動不了了。

  偏胖,她看著銅製茶几桌面所映照出的狼狽模樣,沒想到這一世她的死前模樣竟比前世丑多了。

  凝眸,她看著鏡中自己眼角的淚痣,天真地以為這一世能雨過天青,卻沒料到,她的爺這一世根本都還來不及愛她,而她已被迫與他分離。

  如果再有來生啊……

  她的爺能不能再平凡一些、普通一些,就只當個尋常人家、毫不起眼的百姓就好?

  那麼,她是否就能與爺相親相愛、白首到老?

  能嗎?

  「本宮最後一次問你,你如何抉擇?」失去耐性的太后殺意湧現。

  要動手了?花靜初心中抽痛了下。

  看來,她要失約了。

  她明明答應爺會安然返家,明明允諾爺她不會有事,要爺別擔心。

  不約了!下回,她絕不再與爺定約。總是失約的她,會讓爺討厭的。倘若……還有下回……

  「花靜初無法抉擇、不能抉擇。」

  「好!」太后陰陰地笑了。「這是你自己選的路,莫怪本宮無情。」手一揮,站在廳堂兩側的護衛已聽令出手。

  趕在最後一刻衝破受制穴道的花靜初雙手一擋,用來護身的「垂頭喪氣」白色粉末隨著相觸的掌飛散開來。

  儘管如此,承受不住兩人掌力夾攻的花靜初,纖細身軀仍是被擊飛出去,重摔於地,哇一聲鮮血狂嘔。

  咬牙一撐,她跌跌撞撞地往宮外方向奔去,明知也許難逃一死,她卻不得不拚命求生。

  她必須努力掙扎到最後一刻、最後一口氣,畢竟這是她唯一能為她的爺故的事啊。

  嗯一聲悶哼,她背心又受了一掌,落地前,她已失去了知覺,徒留一顆晶瑩淚珠褂在眼角與淚痣相疊,似血也似淚……

  ***

  「公子塵緣未了,恕老衲無法為公子剃度。」

  位於深山的普陀寺雖有幾百年歷史,但因地處偏僻鮮有人知,香火並不鼎盛,前來參拜者幾乎都是附近村落的居民,鮮少有外地人來。

  如今這個外地人已暫居普陀寺月餘,平日也跟著僧侶灑掃、誦經、參拜、抄經,若非一身書卷氣味,談吐應對氣宇不凡,遠遠望去就跟帶髮修行者沒什麼兩樣。

  「大師從何得知在下塵緣未了?」外地人說出口的疑問如春風拂耳般輕柔。老和尚呵呵一笑,並未針對這問題回答。

  「公子若心中有佛,處處皆是佛堂寺廟,不必拘泥於是否剃度或是否在廟供奉。」

  「大師明知在下非好佛之人。」外地人挑明了說。

  「出家不過是一種逃避。」

  「公子想逃避什麼?」

  抬眸,外地人如黑夜星辰般的眼直直注視著老和尚。「大師可相信輪迴?」

  「佛曰:六道輪迴。前世種什麼因,今生便得什麼果,因果循環,輪迴不休。」老和尚宣了聲佛號。「公子心中有疑惑?」

  「在下時常夢見自己懷裡抱著一名斷了氣的女子哭得傷心欲絕。」外地人訴說著自己的夢境。

  「敢問大師,這是何因?是何果?」

  「這……」因果之事牽涉甚廣,非三言兩語能道盡。

  「算命的說,在下不能愛人。」老和尚雖語帶保留,外地人倒不在意和盤托出:「在下所愛之人必因在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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