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說得沒錯,姑娘發量豐、髮質細,一般的木櫛齒梳過大,無法將姑娘的發全部梳順。」大娘動作輕柔地梳著發,遇著打結處便用指捏著那一撮發的上端,來回多梳幾次。「瞧這把篦,齒梳密而圓潤,好握好使又不傷發,插在發上當髮飾大小也剛好,真是好東西。」
「是大娘眼光好,選得好。」花靜初笑了笑。
「我?」大娘可不敢居功。「我只是遵照公子吩咐買了塊質地上好的花梨木回來而已,其餘全是公子一刀刀刻出來的。」
「嗯?」
郝大娘在心裡頭偷笑幾聲,看來這事公子還瞞著姑娘呢。
「公子手指細長有力,將雕刻刀使得又穩又好,許多細部也都仔細打磨過,做工可不輸真正的木匠。上頭這蘭花刻得簡直比木匠還要活,彷彿都能聞到蘭花的香氣了。」
抓過大娘的手,花靜初雙眸緊緊盯著髮梳看得仔細。
她向來不喜歡在頭上「放」太多東西,所以往往只簪著一支白玉管。這髮梳是大娘拿來的,她也就沒多問沒細看,怎知竟然是刑觀影親手做的!早知道,她必天天用它梳頭,天天將它插在發上捨不得取下了。
「爺怎麼沒跟我說呢。」花靜初說得有些洩氣。「倘若爺早點告訴我的話,我就……」歎口氣,現在說什麼都遲了。「至少,我也能早點對爺說聲謝謝。」
「有的男人嘴巴甜得生蜜,花言巧語驅得女人團團轉;有的男人嘴巴緊得跟咬到獵物的鱉一樣,死不鬆口,有的男人嘴巴則天生笨拙得不得了,指望不得。」花靜初那沮喪的模樣讓郝大娘忍不住逗她:「姑娘說,公子是哪一種?
花靜初細細想了想。「應該比較像鱉那一種。」
「我想也是。」
「呵呵呵。」對望一眼,兩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我家那口子嘴巴就笨得不得了。」嘴裡雖罵著,大娘臉上的表情卻溫柔得命。「要他說一句情話簡直跟要他的命一樣,腸得臉紅脖子粗的。」她回億過往。
「新婚之夜喝交杯酒時,我硬是要他開口跟我說一聲『我愛你』,哪知道那三個字不知道在他嘴裡打轉了幾百回,連汗都飆出來了還是哼不出一個屁來。」每回說起這件事她便覺有氣。
「最後他看我惱火了,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地把話吐出口,那臉就像喝了毒藥一樣糾結得不像話,真是令人感到好氣又好笑。」
花靜初不插嘴,靜靜聽著。
「說實的,情啊、愛呀,能當飯吃嗎?可女人就愛聽。」
花靜初心想:情愛雖然不能當飯吃,卻能讓人肝腸寸斷、魂牽夢縈。
「所以,後來我想通了,我那口子對我的心意我自己最清楚,既然說不出口,我就把它當成是『說不出口的愛』。」
「說不出口的愛?」花靜初愣了下,什麼意思?
「我跟我那口子說,當他想對我說愛卻不好意思開口時,只要握著我的手輕輕按三下,我就懂了。」「打暗號?」
「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親密暗號。」大娘笑得眉眼彎彎。
「這樣啊……」花靜初心裡念頭一閃,或許她也可以想個暗號跟刑觀影試試,說不定……
「姑娘跟公子還沒成親吧?」她郝大娘可是過來人,有些事看著看著也就明白了。
「爺還不肯要我呢。」對大娘,花靜初也沒有隱瞞之意。「大娘,我是不是沒指望了?」
「夫,姑娘這情況哪裡沒指望了,依我瞧,公子待姑娘根本就像對待妻子一般,甚至比真正的夫妻都還要更好,這樣的男人沒處找了。」就連她家那木訥又老實的丈夫都對刑觀影讚譽有加。
「我當然知道像爺這樣的好男人沒處找了,沒瞧見我厚著臉皮纏著爺不放嗎?」她那幾世的記憶裡,爺的好多到數不清。
「不放,當然不能放了。」郝大娘加重語氣威脅著:「姑娘敢放,我第一個搶走公子。」
「大娘?」花靜初訝異地張了張嘴。「大娘搶我家爺做什麼?」
「我……我搶來當女婿不行嗎?」
「大娘有女兒?」她記得大娘生的全是兒子。
「再生就有。」真有這樣的女婿,拚死也要去生一個女兒來。
「不行,年紀差太多了。」
「我不介意。」況且,刑觀影那面容根本瞧不出是幾歲的人。
看著郝大娘那隱忍在唇邊的笑,花靜初的笑意也藏不住了。「大娘放心,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呸呸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郝大娘握著花靜初的手。「相信大娘,公子心裡除了姑娘,沒有別人。」那麼明顯的情意,連身為外人的她都瞧出來了。
「難道姑娘不知曉,公子的眼只追隨著姑娘的身影,也只讓姑娘的身影映入眼瞳嗎?」
「大娘真這麼認為?」花靜初的心彷彿注入了澎湃活水。「不相信大娘說的?」
「我……」相信是相信,但沒聽刑觀影親口對她說,她心裡總是不踏實。
「唉。」大娘沒好氣地翻個白眼。「都說公子像鱉了不是嗎?」
聽大娘這麼一說,好似有什麼模糊地閃過花靜初腦海。
「不明白?」
花靜初咬著唇搖了下頭。
好吧,今日她郝大娘就好人做到底吧。
「公子既然是鱉,姑娘當然就是那被緊咬在口中不放的獵物啦。」郝大娘對著花靜初眨眨眼。
「嘴巴已經咬著東西,要怎麼說話?」
第7章(2)
花主萬福金安:昨日與姐妹們間嗑牙,忽然察覺不見花主已近三個月,大夥兒還以為已過了三年之久呢。
花主沒在胭脂樓坐鎮,姐妹們可輕鬆愜意了;想接客便接,不想接的便聚在花主房裡喝喝小酒、吃吃小菜,順道請李管事為大夥兒把風,萬一花主突然飛奔回來突襲,咱們也好有個對應。
聽尹大夫說,花主的身子已經沒啥大問題,只需要時日好好調理養養筋骨,料想花主必是過慣了與刑爺形影不離、卿卿我我的日子,所以不急著回胭脂樓不過,年關將至,還是得先問花主一聲,回胭脂樓過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