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爺,每晚必將她坐擁入懷、細心看護,就深怕她一回氣換不過來,不再醒來。
其實,她沒那麼脆弱的。
但,她不會對爺這麼說,不會要爺別擔心,不會要爺放寬心。
她就是要爺擔心她、放不下心,最好時時刻刻心心唸唸的都是她,讓她霸佔住爺的心、爺的情、爺的所有所有一切。
她很貪,她承認。
第一眼見到爺時,她的貪就已成形。
在世人眼裡,她配不上他。
無良好家世、無大家閨秀的端莊嫻雅,也無小家碧玉的溫良恭儉。
她有的,只有臉皮夠厚而已。
「我不傻。」不抱著她才傻呢。「這樣我才能入睡。」
「可爺這麼做,把我的名節都毀了。」嘴裡說著自己名節已毀的人卻笑得開心。
「爺非得負責不可。」
她這臉皮果真夠厚的。
他沒回答,沒給予任何承諾,只是看著她那離豐美潤澤還差一截、卻已不再蒼白的唇,若有所思。
「花主。」
「嗯?」這一聲「花主」似乎是即將發生什麼事的前兆,讓花靜初的心評評跳。
「我哪裡好?」他凝視著她的眼,想看清她所有心思。
他哪裡好?
許久前他便想這麼問她了,遲遲拖延到現下,全因著他的害怕。
害怕聽見他不想聽的答案,害怕她改變心意,害怕她告訴他,她也不知曉他哪裡好,所以決定不再纏著他。
聞言,她怔然抬眸,黑白分明的眼裡積聚著太多複雜情感。
「爺不好。」她輕聲說著,中氣不足的嗓因著心緒起伏而帶喘。「不打探我,不來尋我,不想見我,不親近我,不願吻我,不肯要我。」
聽著聽著,他眸底的訝然漸漸被溫暖柔光取代。
「我如此不好,卻還是要我對你負責?」
「當然。」她傲然仰首,答得肯定,嘴角卻牽著一絲不安與羞澀。
「這是罰爺。」
罰他?
她所謂的「罰」,總讓他覺得是他佔盡了便宜。「爺肯受罰嗎?」
仰看著他依然微仰的首,握在他臂膀上的指不自覺地收攏著。她瞳心顫顫、胸口起伏,微張的小嘴緊張地動了下。
這傻姑娘。
怎麼會認為他能抵擋得住她一再放下身段的主動示愛?
怎麼會認為他不要她?
他若不要她,又豈會任她親近、任她索吻、任她又摟又抱地挨在身邊?他又不是任誰都好的好色男,他潔身自愛的程度有時連青山都快看不下去了,而她卻還不明白?
「不受罰。」說這話的他,生硬語氣裡有著責備的惱火。
要她,怎麼會是「罰」?
這樣的說法,他絕對不認。
「爺……唔……」低哼一聲,被刑觀影刻意咬痛的唇瓣讓她瞇了瞇眼。
「嗯……」低吟一聲,唇舌中隨即卷人的清爽氣息讓她渾身發熱、發軟。
情動、意騰,她拉住刑觀影衣襟,將這吻烙得更深更深……
記憶以來,今生她的爺頭一回主動吻她,她豈能輕易放過!只是……喘息空檔,她似乎瞧見了爺眼中那隱忍的情慾,還有那濃得不容錯辨的情思。
怎麼回事?
爺……到底肯不肯受罰?
第7章(1)
「花姑娘,該起身了。」郝大娘雙手拉著一條大巾帕站在浴桶旁。「姑娘身子尚虛,刑公子交代了不能讓姑娘在熱水裡待超過一刻鐘。」
若非今日有位姓顧的大人到訪,平時都是刑公子親自守在門外叮嚀的。
「是。」聽話地,花靜初緩緩自浴桶中站起,瑩白身軀已讓熱水浸得泛紅,姣好身段也不怕大娘看,大方得可以。
大冷天裡泡個熱水澡是人間最大的享受之一。此處不是她的胭脂樓,沒有她的美人湯,但她的爺仍是有辦法滿足她的渴望。
「姑娘身段如此嬌美,怪不得深受公子疼愛了。」瞧瞧,堅挺飽滿的胸,細不盈握的腰,修長勻稱的腿,看得連身為女人的大娘都稱羨了。「不過,姑娘這身傷還是別讓公子見著的好。」用大巾帕包裹住花靜初後,大娘攙著她小心地跨出浴桶。
「這是當然。」花靜初說得苦惱。「這青青紫紫的紅腫難看極了,怎麼能讓爺瞧見。」
「姑娘是怕公子見了會擔心吧。」郝大娘有話直說。「誰不知曉公子成天守著昏迷不醒的姑娘,茶不思、飯不想的,往往一碗飯扒沒幾下就擱著了,勸也勸不聽,姑娘再不醒來,都不知道公子還能撐多久呢。」
郝大娘說的她懂,受傷的人是她,瘦了一大圈的卻是刑觀影。乍見爺時,她的心可疼了。
還好,替她補身的同時,她也餵了刑觀影不少,總算替他將肉慢慢補回了一些。
「其實,真該讓姑娘看看公子替姑娘換藥時的表情。」
「怎麼?」
「原來長得好看的公子板起臉時,那嚴肅冷沉的模樣還挺嚇人的,驚得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郝大娘每回想起都還心有餘悸。「一回我實在忍不住問公子,姑娘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聞言,花靜初屏了下氣息。
是啊,當時她被帶走得突然,也傷得意外,刑觀影是怎麼知曉該上哪尋她?又怎麼有辦法從太后眼底下將她帶走?
況且,爺好似不曾問過她怎麼會無端惹禍上身的。
「爺怎麼說?」
「公子說,是他不好。」看著花靜初瞪大的眼,郝大娘笑了笑。「公子是如何不好,公子沒說,我也不敢多問,但我知曉公子對姑娘好極了。」
拿開吸乾身上水珠的巾帕,花靜初若有所思地垂眸看著郝大娘替她上藥並將白布條纏上她的胸好穩定斷骨。
「爺很好,不是爺的錯。」她的口氣有些急躁,還有著不能讓刑觀影受委曲的辯白。
「姑娘與公子都好,都沒有錯。」郝大娘拍拍花靜初肩頭安撫著,回身取來衣裳替她著裝。「快穿上,免得著涼。」
大娘手腳俐落,動作熟練,三兩下便將衣裳穿妥,還多套了件新買的棉襖。取下花靜初用來挽髮的白玉管,大娘讓她坐在椅上幫她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