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對女人沒好感,本以為她如果留了長髮,打扮像個女人,他便能拿她當玩物看待,跟其他女人沒兩樣,但不知為何,對她的牽掛卻是一日比一日深。
他在乎她,當時間線越過某個關鍵點時,她成了他心中的Daphne。
一個他很想靠近,卻又怕自己太過靠近,灼熱的火焰會傷了她的女人。
對她,便是如斯錯綜複雜的情感。
正如Black所言,他有千百種方式回到她身邊,偏偏選擇了這一種,或許是因為他想證明改頭換面的自己,可以是比較討人喜歡的,可又矛盾地渴望她仍能掛念著從前那個不討喜的自己。
魏如冬與嚴永玄,她會比較喜歡誰?這問題他很想弄清楚。
沒想到這兩個男人交錯的影子,卻成了反覆折磨她的刑具,她似乎快被他逼瘋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能對她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嗎?她會原諒他,或者更恨他?
還有,那夜兩人爭執之後,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記憶的拼圖尚未完整前,他無法對她敞開心門。
他就是這麼一個陰鬱又自私的男人。
嚴永玄又笑了,這回,面部的肌肉幾近扭曲。連他自己都厭惡自己,她又怎會變他?
他不相信,難以置信。
嚴永玄倏地凜息,閉了閉眸,顫著手摸上床頭櫃,從煙盒裡取出一根煙,很想抽,胸臆有股焦躁極待平抑,他需要抽煙。
但嗆鼻的煙味會擾了她的睡眠,而他現在還捨不得離開她。
還想看著她,看著她沉靜寧馨的睡顏,確定她好好地活著,確定自己也活著。
活著,原來是這般又苦又甜的滋味啊!
他又不見了!
醒來時,夏雪發現魏如冬不在身旁,不禁一陣驚慌,雖然她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比她先起床,或許正如往常一般坐在餐桌邊看報喝咖啡,她實在無須小題大作太緊張。
然而過往的陰影仍糾纏著她,他不是永玄,但在她內心深處,已將兩人的形影重疊在一起,不知不覺中,她開始依賴他,莫名地想抓住他。
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梳洗更衣,捧著一顆徬徨的心來到餐廳,他不在,餐桌空空蕩蕩的,她驀地揪緊神經。
負責打理這間台北豪宅的男管家靜悄悄地來到她身後,她回眸看見,強自鎮定,擺出平靜的表情。
「早安。」
「早安,夫人。」管家回她微笑。
「今天沒準備早餐嗎?」其實她想問的是少爺人到哪裡去了?
「有,在庭院。」
「庭院?」
「少爺說,要親自為夫人準備早餐。」
所以他還在,並沒離開她?
芳心飛揚,她止不住喜上眉梢,像只快樂的蝴蝶,翮翮飛到庭園,在盛開的玫瑰花叢邊,發現他頎長俊俏的身影。
她放緩腳步,努力裝作漫不經心。「早啊!你在做什麼?」
他繫著圍裙,站在一個烤肉爐前,手裡拿著烤肉夾,正在煎一塊厚實的牛排,聽到她的聲音,他回頭,微微地笑。
「你看到了,我在煎牛排。」
「一大早就吃這麼豐盛,不太好吧?」她刻意戲譫。
「心情好,多吃點又何妨?我煎牛排的技術是第一流的,你一定要嘗嘗看。」
「你烤魚厲害,煎牛排也拿手,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你可以試試看啊!接下來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你不妨慢慢考驗我。」
還有很長的時間嗎?
她在桌邊坐下,怔忡地凝望他。她還能把這個男人留在身邊多久?
他察覺她流連的目光,疑問地瞥向她,她倏地臉熱,粉頰染霜。
「怎麼了?」他問。
她低伏羽睫,不敢看他。「我本來……我剛剛醒來看不到你,還以為你可能先離開了。」
他揚眉。「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她更糗了,要坦承軟弱的內心並不容易。「我想起那時候,當我跟永玄……第一次上床,隔天早上他就不見人影,過了好幾天才回家。」
他沉默半晌,接著沙啞地揚嗓。「所以你擔心我也會像那樣丟下你?」
擱在桌下的素手悄悄抓緊裙擺。「我才不擔心那種事情呢!你跟我還有合約關係,就算你走了,我也有權……把你抓回來。」
她說著違心之論,事實上兩人都很明白,他們之間的協議並不具法律效力,不可能將白紙黑字攤上法庭,由法官定奪。
他意味深長地注視她,眼見她神情越發不自在,俊唇微勾,噙起一片溫柔。「他是不敢面對你,所以才逃離家。」
「什麼?」她訝異地揚眸。「你說誰?」
「我說……嚴永玄,你的丈夫。」他別過眸,利用煎牛排的動作掩飾自己眼底的情緒。
「那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會不敢面對我?」
「你不是說過嗎?討一天晚上,他幾乎是用強暴的手段對待你,又在你面前顯現出他不願意給任何人看的脆弱面,他當然會覺得羞慚,所以不敢見你。」
是那樣嗎?
夏雪悵惘,永玄的心態真是如此嗎?不是因為討厭她?
他彷彿猜透她的思緒,低啞地補充。「相信我,男人的心態,我懂。」
他真的懂嗎?
她新奇地望他側顏。不管他說得對不對,她都覺得自己受傷的心得到撫慰了,彷彿可以不再那麼痛。
「你放心吧!」他匆地又開口。「我不會不告而別。」
「啊?」她愣住。
他轉頭,似笑非笑。「你不是想要個寶寶嗎?你以為只要一次就能大功告成了嗎?」
他這意思是他還會留下來跟她努力「很多次」?
血流陡然沸滾,夏雪整張臉都紅透了,窘到不知所措,下意識地用雙手遮捧自己臉頰,小女孩似地扭捏著。
「你在……胡說些什麼?牛排要煎焦了啦!」
嬌羞的抗議逗樂了他,笑聲乘風輕揚,在這美麗的庭園裡繚繞不絕。
陽光下,有歡聲笑語,黑夜裡,卻也有負傷的人潛逃。
夏雷跌跌撞撞,帶著傷,躲避一群黑道流氓的追擊,他溜進港邊的一座船塢,這裡正是屬於夏氏企業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