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放下手邊事物,轉過身來將她納入懷中,彎身吻了下她前額。戴詩佳忽然問:「你為什麼從沒告訴我,爸爸找過你談話的事?他都說了些什麼?」
徐光磊順著她髮絲。「他告訴你的?」
「什麼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我們還沒分手前的事了。」
「你還沒回答我,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你交了男朋友,做爸爸的想見面』認識一下很正常,聊聊天而已。」
「……」他的證詞戴詩佳不予採信。
「倒是你,」徐光磊輕輕捏了下她皺起的鼻頭,「雖然已經是快三年前的事了,但我還記得,當初應該是戴伯父要求多次你都不願安排我們見面,他才主動跟我聯絡的。怎麼,佳,我很端不上檯面嗎?」他玩笑問。
「才不是。」戴詩佳正色糾正,「我爸就是有個奇怪想法,最好我跟我弟找對象全都要是律師,這樣可以壯大他的事務所。拜託!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想法。」
徐光磊但笑不語。
她悄悄觀察著。「所以,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她是怕自己受了委屈?徐光磊臉色不改,道:「嗯……問了我大學科系、將來規劃,這些一般見家長會問到的問題吧,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輕描淡寫,戴詩佳卻知道他不是真的忘了。老弟跟小關復合後她才想起他們第一次分手是因為老爸對小關下馬威,小關那時才高中,讀的是理組,與老爸說話的當下雖強作鎮定,老弟卻在一個月內就提了分手。現在想來,或許是一種保護,或許是無聲的抗議:也可能在那個當下沒有一方能肯定眼前人就是此生的那個惟一,會願意與世界對抗只為替對方說一句辯解的話。
但無論如何,認真戀愛的人不可能不受影響不受傷害;老爸說話的嚴厲程度她很瞭解。
「阿磊,如果我爸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讓你不舒服的話,不要瞞我。」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戴詩佳有信心能處理得更好。她不會選擇與任何人作對,但能用最大的誠心與耐心去博得家人的理解。
徐光磊仍是溫溫笑著,低頭親吻她臉頰。「謝謝。」
「……還是不說?」內容她猜得到幾分,他根本不用維護老爸。
有些事心中明白跟真正說出來是完全不同的。懷中人鍥而不捨,一會,徐光磊投降道:「小佳,他說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可能有一天我也會對我女兒的男朋友說出一樣的話。他的立場我懂。」
「你懂不代表他可以說那些傷人的話。」戴詩佳皺眉。
「你又知道他說的話傷人了?」他一挑眉,不禁有點同情戴伯父。
戴詩佳看出他眼中隱隱覺得有趣,不明所以:被老爸訓完話有什麼可開心的?「阿任轉述他跟小關說過的話……實在很不好聽。」目中無人的老爸,是希望阿任跟她孤老終身嗎?
「你是關心我還是為小關抱不平?」徐光磊故意問。而她似是對此話題十分認真,看來不會輕易罷休,他只好也認真說道:「佳,你不必擔心,戴伯父雖然嚴格,但我自認一直應對得不錯,那時他找我說話我也沒被嚇跑——如果這是你擔心的。你只要記著,你可以跟我鬧翻,但永遠不能跟家人鬧翻。」
徐光磊將真正與她分手的原因解釋得很清楚,不怪罪外界或任何人,一切都是那時的心理狀態造成……戴詩佳收緊環在他腰間的手。她不應該再追究,否則依他的性格,到最後仍是什麼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去,好不容易重新開始的關係,只怕又掉人無形中指責誰傷害誰的迴圈。
「不能跟家人鬧翻?」半晌,戴詩佳才開口說道:「子誠不算是你的家人嗎?」
聞言,徐光磊覷了她一眼。「你今天是要把我提堂審問到底嗎?」他跟子誠之間非常公事化,這一點戴詩佳不可能沒察覺。
「先跟你說,今晚吃飯我叫上他了。」
徐光磊眼微瞇。「你正式成為社會責任部教育與宣導主任的慶祝會,跟葉子誠有什麼關係?」
社會責任部三個人,除了部長小溫先生,童秘書跟她職銜都是掛主任,又有什麼好慶祝?不過是一個聚餐的理由罷了。戴詩佳道:「我的慶祝會邀請名單由我決定,反正都要包場了,你就當湊人數吧。家文、家傑、館長,還有那些法律糸學生我都有請,要不場子太冷不好玩。」
「你是開慶祝會還是怕學湛新的空間開張業績不好?」徐光磊冷笑。
她吐吐舌。「被發現了?」
「你喔……」
「你喔……茶都泡成羹了啦。」
「啊,怎麼不早提醒我!」
孟學湛的咖啡店經過三個月的裝潢重整後重新開張,戴詩佳成為第一個在新的包廂空間辦活動的顧客,她付了包套費用,其它一切包括佈置、飲料、餐點皆交由孟學湛安排。
晚上六點半,當她跟徐光磊到達時,著實傻眼。
一樓維持原本的都市叢林有機空間概念,二樓完全是叢林了……破損的牆、地板露出綠葉、樹根,加上桌椅全都是木頭與石頭砌成,真真是有種來到無人荒島尋找文明的錯覺。
「將將將將!」孟學湛領在前頭,絲毫不察身後兩人渙散的眼神。他來到一處,伸手撥開垂下的樹葉,露出一塊雕刻石碑。「快看看,這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
戴詩佳走近一看,雙眼差點沒凸出來,「這……這是漢摩拉比法典嗎……」
「不愧是法律糸的!」孟學湛拍了下手,很高興自己特地訂製的雕刻並非零辨識度。「我還想說會不會到時沒人知道這是什麼,那我錢就白花了。老實說那個設計公司寄資料給我的時候我還真個不知道這是什麼東東。」
戴詩佳眼神不住飄了下。
「不就在國中歷史課本有照片嗎?」徐光磊對好友一向非常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