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阿蠻卻比他更震驚和狼狽。在這種地方碰到這只公孔雀已經夠槽了,天曉得他竟然還是這家店的老闆!實在太荒謬了!
上回她還那麼臭屁乾脆地保證他們絕不會再有機會碰見,誰知不過才兩天,便狹路相逢。衰啊!她伸手掩住臉,栽了大觔斗似的懊惱和沮喪。
「過來!」唐伯夫粗魯地將她拖到休息室,鎖上門。
「你要幹甚麼?」謝阿蠻皺皺鼻子,有些心虛。
「妳怎麼會往這裡?」唐伯夫劈頭問的還是這句。聲音仍然氣急敗壞。看來,他還處在震驚的余蕩中,無暇細想太多。
謝阿蠻懊惱和沮喪則仍未消,低著頭,作賊被逮似地反問他說:「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廢話!我是這家店的老闆,當然會在這裡!」
「老闆?」剛剛他也是這麼說。她懷疑地打量他;她不是懷疑他的能耐或這件事的真實性,而是,她怎麼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她下意識地脫口說:「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騙我的吧?」
唐伯夫凶狠地瞪了她一眼。「妳沒聽說的事還多著呢!」
說的也是。她連他和佟曼芸的事都是瞎碰到的,不曉得還有多少爆炸性的新聞她聽都沒聽過。但她想,知道佟曼芸這個人存在的大概也沒幾個,否則關於唐伯夫的斐短流長應該會更刺激熱鬧。
「我問妳,妳到底怎麼混進來的?」唐伯夫咄咄逼人,對她的出現似乎很冒火。
「請你措詞客氣一點!我是憑實力被錄敢進來的。」謝阿蠻生氣地反駁他,隨即沒出息地縮縮脖子,又低下頭去。
唐伯夫對她完全沒了耐性,不是一臉輕視就是拿她當仇人,全然沒有花花公子迷人精魂的風流倜儻;他對她更是絕對沒有紳士風度的,也絕對沒有公孔雀的優雅氣質,展現的完全是最惡質的那副臉孔。
為甚麼會這樣?她又沒有招他惹他,更沒有欠他,憑甚麼要挨他那臭水溝似的臉色?
平常他一副公孔雀的噁心風騷樣,好歹對周旁的女人多少還有點尊重,假模假樣的紳士風度,但他一點都不尊重她,對她惡聲惡氣,兩副標準雙重尺度,這未免欺人太甚了!
謝阿蠻這樣想的時候,唐伯去已朝她逼來,在她髮鬢旁輕蔑地吹氣,將她貶得一文不值說:「實力?那樣要死不活地隨便哼唱兩句就叫實力?妳未免也太自我膨脹了吧!如果真有那麼簡單,外頭那些人都不必混了!妳以為會哼個兩句就能站在舞台上受人膜拜?妳以為隨便玩個樂器就夠資格搞音樂?告訴妳,妳還差得遠哪!充其量祇是只混在天鵝群裡的醜小鴨,濫竽充數罷了!」
這番刻薄又毒辣的話刺得謝阿蠻全身起痙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淚衝到眼眶,瀕臨潰堤的邊緣。她努力逼退眼淚,倔強地抬高下巴,不服輸地說:「天鵝也不是一開始就是一隻天鵝的。」
等著瞧吧!就衝著他這些話,她發誓,她一定要讓「黑色搖滾」在大賽中奪魁,大放異采,證明她真的是有實力的。到那時,她會要他把今天說的這些話,一字一字給吞回去!
「妳還當真以為妳會變成一隻天鵝?憑甚麼?就憑妳滿嘴口齒不清、不知所云的咕噥和這身低俗的穿著?」唐伯夫輕蔑依舊。他嫌惡地盯著謝阿蠻那身線條畢露、獨樹風格卻乾淨優雅的裝束,隨便抓件衣服丟給她,說:「把衣服脫掉!看妳那身不倫不類的穿著就有氣!」
他又逼前兩步,猛捏住她的臉頰,像是有甚麼深仇大恨,使勁搓掉她嘴上的口紅說:「才多大,化甚麼妖冶的濃妝!全都給我擦掉!」
「你有病啊!」謝阿蠻使勁甩開他,臉色一陣羞憤。她抹抹嘴唇,厭惡地說:「你管我穿甚麼!我高興塗抹打扮,不行嗎?我為甚麼要聽你的?」
「妳不聽也得聽。我可不希望有任何低俗的歌手,破壞我店裡的格調。」又冷又冰的刺,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剌入謝阿蠻的要害。
太過分了!謝阿蠻全身再吹起痙攣。她握緊拳頭,怒氣沖昏了頭,口不擇言說:「你自己成天像只公孔雀,風騷愛現、賣弄性感,自以為風流倜儻,一身名牌的垃圾,那就叫有品味?像你那樣學女人愛打扮,追求流行,還擦那些撈什子的古龍水,製造空氣污染,那樣就是有格調?還有你胸前那朵噁心的黃玫瑰--那也是品味格調嗎?告訴你,你才是我見過最風騷低俗的男人!」
她真的、真的氣昏頭了,一股腦兒把該說或不該說的全都宣洩出來。說完,便立刻後悔,卻又倔強地不肯認錯,僵立在那裡。
「這就是妳對我的不滿?」出乎意料的,唐伯夫並沒有如她想像那樣的暴跳起來。他祇是陰沉的盯著她,眼神帶著慣有的邪佻。「公孔雀?妳都是這樣看我的?既然妳這麼注意我,想必妳也很眩惑我的彩屏吧?」聲調半諷刺半戲弄,掌握甚麼把柄似的從容,且充滿了陰謀。
他早知道謝阿蠻就是那個飄忽視線的來源,當然也知道她對他的不屑。
本來他們如果不再遇見,也許從此相安無事,甚麼意外都不會有。偏偏冤家路窄,她竟一頭栽進他的地盤來!
不過,這其實也沒甚麼,祇要她識相,他就不追究。偏偏她倔強難馴,一點都不知進退。
「你以為你真的是萬人迷,每個人都會為你眩惑?」謝阿蠻斜橫他一眼,撇撇嘴角不屑道;有點言不由衷。但在這種情勢下,她怎麼能承認,唐伯夫的確令她感到有些目眩?
對她的尖酸,唐伯夫置若罔聞。他剛才說那些話,帶有些試探的意味。他也不知道他為甚麼會那樣,祇是下意識的反應。他應該生氣的,又覺得犯不著跟這個臭毛頭一般見識。
「妳下次不用來了!」他打定主意,祇要她乖乖放棄,他就放她一馬。本來這也不是她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