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祇要喜愛搖滾、組樂隊的人,或多或少都曾聽過「印艾克斯」;因為「印艾克斯」在某個程度上可以說算是台灣搖滾樂隊的開山鼻祖。祇是,謝阿蠻孤陋寡聞,對姚建人、對「印艾克斯」,皆一無所知。
她呼嚕傻笑,掩飾自己的無知。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姚建人輕輕一語帶過,掩去了她的尷尬。
「建人現在是『波麗金』唱片公司製作人。他很欣賞妳的聲音,覺得妳很有潛力。能讓建人欣賞,這可不容易,他從來不輕易誇讚別人。」莊成裕又補充說道。
「真的?那我可真是榮幸。」謝阿蠻很單純的覺得高興。笑瞇瞇說:「我跟朋友組了一個樂隊叫『黑色搖滾』,參加了『金唱獎歌唱大賽』,前輩如果不麻煩,能不能不吝給我們一些指教,指點我們一些訣竅?」
她聽姚建人以前組過樂隊,又是唱片製作人,對舞台表演應該很有心得,不知天高地厚、大膽的相邀。她其實也沒想太多,祇是滿腦子想奪標,好叫那只公孔雀把那些訴蔑她的話,一字一字收回去。
「沒問題。」姚建人滿口答應。他對謝阿蠻很有好感,一見就想要。「不過,我可是很嚴格的,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可會罵人。」
「沒關係,我們的臉皮都很厚。」謝阿蠻沒料到姚建人真的會答應,大喜過望。說:「不過,要快。再兩天就要舉行複賽了。前輩這兩天抽得出空指點我們嗎?」
「沒問題。」姚建人比個0K的手勢。笑容剛開,突然定格似的凝住,目光越過謝阿蠻,落在她身後不遠的空間上。
謝阿蠻循著他的視線回頭,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唐伯夫正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來。
「伯夫?好久不見!」姚建人等唐伯夫走近,凝住的笑容重新剛開。聽語氣,和唐伯夫似乎認識了很久。
「你回來做甚麼?」唐伯夫連聲招呼也沒有,死魚一樣瞪著姚建人,冰冷的語調從齒縫裡逼出陣陣的死氣與腥臭。
他對姚建人的態度就像仇人一樣,讓謝阿蠻深深不解。她不明白的事太多了,這件、那件;這個、那個……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離開了那麼久,當然要回來看看。真巧,才回來就在這裡遇到你。大家都好嗎?」姚建人對唐伯夫的態度並不介意,仍然笑語寒暄。
「大家好不好,你會在乎嗎?」唐伯夫冷冷道:「回去!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這裡。」
「伯夫,何必呢!」莊成裕夾在中間,神情頗無奈。看看唐伯夫,又看看姚建人,不知如何消融他們之間的冰點。
「看來這裡似乎不太歡迎我--」姚建人無意再流連,對謝阿蠻比個手說:「我先走一步了。阿蠻,我再跟妳聯絡!」
唐伯夫目光凌厲的掃謝阿蠻一眼。
「啊?」謝阿蠻呆了一下,隨即會意姚建人的招呼,對他點個頭。「喔……好。」
但她心裡對姚建人僅經片刻相處就直呼她名字、拉近距離的親暱態度,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對於這種事,她是有些拘泥,因為他們的交情根本還不到直呼名字的程度。在她認為,對一個人的稱呼,能代表彼此的交情距離。
這時候,她有些後悔先前太貿然莽撞了。
姚建人回身走出不到幾步,像剛剛一樣,腳步被甚麼東西凝住似定格在那裡,定定望著在他更前方的柔情少婦。那女人一襲純白長裝,染裹住她的美麗與哀愁。
「曼芸……」這次,他笑不出來了。
「建人?」佟曼芸比他更震驚,原就白皙的臉,頓時變得更加蒼白。意外和震驚,讓她全身的血液彷彿凍結,呆立在原地,舉步艱難。
這是怎麼回事?謝阿蠻轉頭看唐伯夫,他的臉比冰還冷。
三個人成等邊三角形分頭佇立。佟曼芸求救似的緊緊望著唐伯夫,目光充滿依賴;逃避甚麼似的不敢接觸姚建人的眼眸,不敢去看他那個方向。
唐伯夫緩步到佟曼芸身旁,輕輕擁住她,張開騎士般護衛的姿態。他一直是這樣保護她的,這是他對她的承諾。她是他的公主,而他是她的依靠。
「我跟曼芸已經結婚了。」他直視姚建人,口氣很平靜但很堅定。
他完全不去看謝阿蠻。謝阿蠻心頭一悸,說不出莫名的痛,竟生出微微的悲哀。
「是嗎?」姚建人錯愕一呆,喃喃地點頭,硬擠出一絲笑容,拖著腳步走到唐伯夫和佟曼芸的面前,死命盯著佟曼芸說:「恭喜你們了。」
恭喜你們了。謝阿蠻在心中重複呢喃了一次,無法抑制的無聲滑下淚。
第九章
入圍「金唱獎」複賽後,「黑色搖滾」每天加緊練習。這次他們選的曲子是英國二人合唱團組「Wham」的「離開之前叫醒我」,同樣是首曲風輕快活潑搖滾的快節奏。
謝阿蠻並沒有將唐伯夫的警告放在心裡,依然用那種倒嗓似的唱腔嘶吼喊叫。隨著練習次數的增加,她嘶吼的本事越來越好,喊唱的技巧也越來越高竿。
明天就要複賽了,今晚的練習,她卻顯得心不在焉,錯誤頻出。
「妳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樣子?」黛咪用手肘推推她。
剛剛練習的時候,謝阿蠻一連唱錯了兩次Key,調子也沒有對好;更要命的是,她今天居然穿了一件歐巴桑才會穿的老氣洋裝,隨便到簡直是邋遢的地步,心情全反應在衣服上。
「有嗎?我精神好得很!」謝阿蠻口是心非。不知道為甚麼,她就是覺得不起勁,喉嚨也感到有些不對勁,卻不想心情被看穿。
她咧嘴笑了一下,欲蓋彌彰。
「沒有才怪!Look,妳眉毛部皺成一團了!」黛咪誇張的熨平她的眉頭,難得的好嘴說:「振作點!妳這麼頹喪的樣子我看了也難過。明天就是複賽了,如果妳還是這副模樣,那我們還有甚麼戲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