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過什麼?業務績效怎麼樣?認識了些什麼人?他完完全全沒有印象,只不過有時在一個轉身或一個眨眼時,腦海裡會不經意飄過一道倩影,令他魂牽夢縈,久久不能釋懷。
黑色的長髮、黑色的眸瞳,是個東方人,他確定這道被他遺忘了的倩影,一定是他七年前在台灣認識的,而且對他十分重要,所以,他回來了。
他要來拾回七年前的記憶,完成七年前未能完成的事。
亞洲區總裁上任,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台灣這邊的皇家瓷器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裴盛遠仍沉浸在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氛圍裡時,接送他的公務車已經開到了眼前。
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裴盛遠來到了英國皇家瓷器大樓。在車子開入地下室前,他抓緊時間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下這棟建築物,他確定自己來過,卻對大樓的外觀沒什麼印象。
進入公司大廳,一群人列隊喊著總裁好,他慢慢地、一個個掃過眼前員工們的面孔,有些似乎有印象,但大多都感到陌生,最後,他的目光終於停在一張熟悉的臉上,那是他的堂弟潘卓。薛利特,這五年來的亞洲區代理總裁。
潘卓的母親和他的母親都是東方人,也許薛利特家族的男人,就是喜歡東方女人吧,所以潘卓的長相和他有些相似,都是張帥氣的混血臉孔,不過他不想讓其他人認為他是仗薛利特家族的權勢,因此他習慣使用中文名字。
因為裴盛遠的回任,潘卓自然回歸副總裁的位置,這種情況令他十分不悅,所以即使應該向裴盛遠打招呼,他卻只是冷冷地點個頭,便先行離開了。
裴盛遠只能苦笑,任由總秘書丁琴帶他來到未來的工作地點。他的辦公室在大樓頂樓,采光良好,有個人衛浴及休息室,公司還配給了他三名秘書,秘書室就在他辦公室隔壁。
等、等一下,既然他有三名秘書,除了帶路的丁琴,還有他眼前這個向他鞠躬哈腰、年約四十來歲的職業婦女陳秘書,那還有一個呢?
「丁秘書,是不是少了一個人?」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投向某個空位。
丁琴臉色有些為難。「是的,有一位秘書今天請假。」
「上司第一天到任,她竟然敢請假?」真有種啊……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令裴盛遠有些不悅。「什麼理由請假?」
「她……」她的表情更尷尬了。「生理假。」
事實上,那名小秘書聽到新任總裁叫裴盛遠、今天突然上任的消息時,拿著包包隨口請假就跑了,她怎麼會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不過丁琴一向疼愛手下,而這個小秘書平時做事相當有效率,有成為未來總秘書的態勢,胡亂請假還是第一次,她不希望只因為一次的脫序,就讓小秘書丟了工作。
「生理假?」
「對。」像是為了取信上司,丁琴更是誇張了她的形容,「她臉色慘白,抱著肚子直叫,冷汗直流,像快要昏過去一樣,只好請假回家休息。」
「是這樣嗎?」裴盛遠暫時相信了。「那個小秘書叫什麼名字?」
她吁了一口氣,今天算是暫時混了過去。
「她姓紀,叫紀揚鈺。」
乍聽到「紀揚鈺」這個名字,裴盛遠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他覺得,他聽過這個名字。
後來,他又從丁琴那裡知道,原來紀揚鈺已經在公司任職七年了,從她大學一畢業就待到現在,所以非常有可能他在台灣擔任實習總裁時,她就認識他了,說不定她還能幫他解開心中那抹東方身影的疑惑。
不過這都要等見到她之後才會知道。
裴盛遠因此對紀揚鈺這個人多了幾分在意,不過這個小秘書真不知道身上是裝了雷達,還是在辦公室安了監視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竟然一次都沒見著她。
他知道她有來上班,因為她桌面上的擺設每天都不一樣,他交辦下去的工作,也都能如期完成,而且還做得很完美。可是,她就是有辦法不遇上他。
早上他進辦公室,她的位置永遠是空的,不是去上廁所就是去倒水;有時辦公到一半突然殺出來,她總有辦法先他一步離開辦公室,或許是送公文又或者跑銀行郵局的;直到傍晚下班時間,那更厲害了,那小妮子居然總是先一步跑去吃晚餐,說什麼有工作的話,晚上可以回來加班,因為公司是責任制,她也站得住腳。
由於與總裁面對面的重要事情,包含了文件的呈報或會議紀錄等,屬於丁琴的工作範圍,因此紀揚鈺在裴盛遠的心目中,仍舊是個神秘的存在。
已經神秘到他快要抓狂了!
因此,一個星期後,裴盛遠親自下達了追殺令,他將丁琴叫來眼前,強硬地命令道:「叫紀揚鈺那個小秘書今天下班前過來拜見長官,否則就等著被懲處吧!」
其實,見不到一個小秘書並不重要,但一直見不到「紀揚鈺」這個人,卻讓他莫名地焦躁起來。
說完,他負氣想倒杯咖啡喝,卻發現已經喝完了,為了讓自己冷靜一下,他不待命令丁琴,逕自離開辦公室,下了一層樓,前往一般員工休憩時的茶水間裡取用咖啡。
然而才剛進門,他便看到一名女員工坐在裡面,原本想直接過去的腳步,卻在看清那名女員工的長相時,難以解釋地停了下來。
她長得很清秀,甚至可以稱得上漂亮,有一頭又長又黑的頭髮,身材纖細,笑容可掬。而她正優雅地用公司生產的茶具,泡著有佛手柑香味的伯爵紅茶。一舉手一投足,有種慵懶的風情,讓人看了很放鬆,心情也平靜不少。
裴盛遠心中對紀揚鈺的不滿,竟然也淡去了許多,足見這名女員工的魔力。
腦海裡某種想法閃過,令他大大方方地朝那名女員工走去,在她的對面坐下。
他發現女員工在看見他時,眼中明顯閃過驚異,但很快便冷靜下來,回復古井不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