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的丫頭們一個個沾染上病氣,她就不讓她們伺候了,另外派了二等、三等的丫頭入屋,只要丈夫身邊有人她也就有所交代了,老太君怪不到她頭上,況且她都替自己跟身邊的丫頭找好可忙的借口。
像是要到廟裡求菩薩保佑夫君身體安康,一下子要赴昔日閨中密友,今日要赴官夫人邀約,一下子又約了娘家人要登高結玩……
反正除了老太君也沒人管他們夫婦。
「有勞夫人了,為夫……咳……咳……有愧於心,你真賢慧,一心一意……咳!咳!為為夫著想……」趙無眠掙扎地想下床,握住妻子的手以表達心中愧疚。
一見他要起身,席夢芝退得更遠,一腳已在門外。「你……你安心的養病,不用擔心我在府裡過得順不順遂,我會把自個兒的日子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她很怕他碰到她,抗拒的神情一覽無遺,話落,轉身就走。
午膳過後,邵小蓉無奈的被席夢芝派來的人像押解犯人一樣的送到趙無眠住的院落。
「邵姨娘,警醒點,不要把侯府當成你家的院子,要是大少爺的身子出了一點紕漏,你也別想有活命的機會。」冷著瞼的婆子將邵小蓉重重一推,粗暴地將人推人屋內。
邵小蓉無奈的進了趙無眠的房間,就感覺到空氣沉悶。
空氣不流通的屋子裡有一股很重的藥味,一吸氣她就感覺鼻子、口腔,乃至胸腔,充滿濃濃的苦澀味,其中混雜了不好聞的臭醉汗味。
是誰這麼缺德,病人的房間得要讓空氣流通,現在是要把人熏死嗎?這股味道會教人吃不下飯。
忍不住的,邵小蓉輕歎一聲,嘀咕道:「有病看大夫就好,沖喜這說法太不可信了,多少人因這迷信沒了命啊……」
「沖喜的效用是說不得准,不過有了好大夫也要有解語花溫柔照料才好得快,邵姨娘可要好好照料大少爺。」
「咦!柳大夫也在這裡?」邵小蓉抬眼才發現他也在。
「我是大夫,哪裡有病人我就往哪裡去。」柳公謹失笑看著她,「不過在下已經請完脈,這就告退了,邵姨娘進去吧。」
看著柳公謹的背影,她猶豫一會兒,這才走進內室。
第2章(2)
「你就是大少爺?」邵小蓉離得遠,看不清楚半掩床幔後的男人長相。
他似在咳嗽,也似在笑。「除非這府裡有第二個大少爺,不過你應該稱我為夫君。」
「你病得很重?」他說話條理分明,她喜歡的低醇渾厚聲音是有點虛弱,但還能開遠笑,不像離死不遠的重症患者啊?
雖然有個當中醫師的父親,但是邵小蓉不會看病,她摸出的脈象往往是錯的,所以她頂多幫忙抓藥,辨識藥草,此刻也無法去把詠判斷。
「照公謹所言,我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你尚可放心。」想他死並不容易,「病了」年餘還能挺一挺。
聽他這麼說,身為現代人的邵小蓉實在忍不住,話脫口而出,「那你幹麼要納妾,白白辜負一名女子,糟蹋了少女青春……」
「槽蹋啊……」聽她這一番話,趙無眠非但沒生氣,眼尾甚至帶了笑意,突然說:「你說得很好,我心有慼慼焉,想來你是怕我槽蹋了你的青春,別擔心,既然你已入門為我妾室,我也不好讓你獨守空閨,不如趁我這幾日精神尚可補個洞房花燭夜,免得你感慨被我辜負。」
「我?!」聞言,邵小蓉先是訝然,繼而咚咚咚地倒退好幾步,做出防備姿態,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男人的思考也跳太快了吧,怎麼莫名說到這件事上了。
見狀,趙無眠笑意更深,「邵姨娘,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嗎?你怎麼能拒絕,你是為了我而納的妾啊。」
邵小蓉反應極快的抱頭呼痛,神情幾可亂真。「哎呀!我頭好疼,快爆開了,我是誰,我真的是邵小蓉嗎?還有你是誰,我失憶了,什麼也記不住……」
沒理她,他繼續說:「什麼都記不住更好,往後我教你什麼學什麼,這新婚夜暫且往後延可以,不過你得日日來我這裡伺候,伺候久了便順手了。」
聽到這,邵小蓉嘴角一抽。怎麼?這就是她如果回不去現代,往後要過的生活嗎?
「咳!咳!你在忙什麼?風大,先去關窗。」快下雨了,天色有點陰,微涼的風略帶濕氣。
這段日子以來,邵小蓉日日來這照料他。她想過了,就把自己當專用看護,把他當醫院裡的普通病人,如果他真有什麼不軌企圖,她也不怕打不嬴個病患,而趙無眠除了那日說話很輕浮之外,表現得很溫和,也沒擺大少爺架子,她對他的態度也就比較隨意,除了照顧病人,就在他房裡守著,同時做自己的事。
完全不顧他吩咐的邵小蓉自顧自的做手邊的活。「氣流要流通病才好得快,整天悶在屋裡,看不見的病菌會滋長,沒病的人也會病得一塌糊塗,就像大少爺你一樣。」
「你認為我得病是因為窗關太緊?」趙無眠神色惟悴,略顯青白的臉色仍帶著病態。
自從邵小蓉來了之後,趙大公子這幾日的病情有顯著的好轉,長年咳個不停的症狀減輕了許多,凹陷的雙頰因邵小蓉用心的餵食稍微長了些肉,聲音有力多了。
他被允許每日能下床走動個幾回,一次半時辰到一時辰不等,看他支不支撐得住,人也有了精神,會和他的沖喜小妾聊些不著邊際的閒話,順便下下棋,看她一邊皺眉一邊神遊。
她,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樣子。
有點淘氣,有點俏皮,有點不拘小節的胡鬧,無懼於他,不把他當成頭頂的那片天,想笑的時候先看他一眼再偷笑,遇到不高興的事也會拐著彎罵人,喜怒十分分明。
她沒有身為妾室的卑微,也不認為他這個夫媢能頂天,常常用狐疑的神色打量他,不當他是最特別的那一個,和導常人沒兩樣,談笑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