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去看,卻發現妻子並沒有跟他一道進屋,他搖了搖頭,轉身出屋尋她。清幽的院落中,徐琇瑩靜靜地坐在石桌旁,臉上神情恍惚,似回憶,似傷感……
「阿歡。」
徐琇瑩聞聲望去,不自覺地已是臉含笑意。
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迎著陽光緩步向她走來,她知道,他會陪著自己輩子,無論她身處何地……
番外篇
「世子,瑩璧姑娘來了。」
聽到侍衛回話的清冷少年眉頭一挑,目光在地上滿身是血的婦人身上掃過,淡聲道:「請她過來。」
「世子?」侍衛滿是遲疑地抬頭,想確認一下是否是自己聽錯了。
「沒聽懂?」
「屬下這就去。」侍衛低頭應下,後背已冒出汗,急急退下。
那趴在血泊中的婦人淒厲地嘶聲道:「你會有報應的!哈哈,你不是最疼瑩姑娘嗎?讓她看到這樣的你,你會徹底失去她的,你這個惡魔……」
徐琇瑩就在那婦人癲狂笑聲中一腳邁進了屋子。韓瑾瑞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她小小的身影上。
她似被嚇了一跳,小臉在瞬間刷白,目光下意識地往他這個方向看來,他冷淡地對上她的視線。
徐琇瑩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又看了那地上的婦人一眼,「瑞哥哥。」然後她便目不斜視地朝他走過去。韓瑾瑞的目光不自覺地有了些溫度。
「瑩姑娘,瑩姑娘……」那婦人以詭異扭曲的姿勢在地上蠕動著,「他是惡魔,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韓瑾瑞直盯著小女孩的眼睛。
徐琇瑩微微蹙著眉頭,看著他問:「瑞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他勾了下嘴角,表情卻沒有任何溫度,「一個背主的奴才罷了。」
聽他這樣講,徐琇瑩便沒有再問。
韓瑾瑞伸手將她抱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與他一道坐在屋子主位的椅子上看著那婦人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消逝……
徐琇瑩眼瞼微垂,盯著自己飽滿圓潤的指甲,心裡一時有了不少的猜測。
那婦人終於死去,韓瑾瑞眉頭不曾動一下,道:「拖到亂葬崗曝屍。」
「是。」
吩咐完侍衛,韓瑾瑞便直接抱著懷裡的小姑娘起身,往外走去,慢慢向著王府的梅林而去。
徐琇瑩不敢在這個時候多嘴,只是乖乖地待在他懷裡,有些無聊地拽著自己腰間掛著的香囊上墜的流蘇。
「阿歡,你怕不怕?」
「嗄?」她一回神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梅林。
韓瑾瑞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出什麼神?」
她伸手摸摸被彈的地方,嘟著嘴,「怕什麼?剛才瑞哥哥不是在處置背主的奴才,關我什麼事?」
「你相信?」
徐琇瑩不懂,「為什麼不信?」
「你不覺得我殘忍?」連他父王都說他行事作風陰狠毒辣,不像他早逝的母妃,因此不想見他。
徐琇瑩一臉不解,「難道處置背主的奴才就是殘忍嗎?那天下殘忍的人不是多了去?」她阿娘也處置過這樣的奴才,可她阿娘才不殘忍呢!
阿爹也杖殺過營中的士兵,可那是因為士兵違抗了軍令,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那也不是殘忍啊!在徐琇瑩小小的腦袋裡,有一些想不明白。
「阿歡——」
「嗯?」
韓瑾瑞將頭埋在她纖細的頸窩處,半晌沒有說話。
徐琇瑩一臉迷惘,可又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她總覺得這個時候的瑞哥哥有些難過,雖然她並不知道他在難過什麼。
她很認真地想著,又覺得自己想不太明白,畢竟她才五歲,想不明白好像也是正常的,她忍不住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覺得自己的肩膀似乎有點濕,她狐疑地抬頭看天。奇怪,沒下雨啊!小姑娘左右看了看,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的難以置信。
難道……難道是瑞哥哥在哭?不會吧!如果瑞哥哥在哭的話,她要怎麼辦?
徐琇瑩認真想了想,然後無奈地撇撇嘴,伸手抱住他,小手輕輕地拍撫在他的背上。
韓瑾瑞的身子僵了下,然後便抱緊了懷裡的小小身子,人人都怕他,連父王都厭惡他,只有懷裡這個小小的人兒從第一次見到他就不怕他週身的寒氣,固執地窩在他身邊,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跟他說話。
三歲的阿歡將她的糖糕分給他,完全無視他的嫌棄,一再催促他嘗一嘗,說他們府裡的廚娘做得很好吃。最後,他好像也沒吃那塊糖糕,卻把那東西拿回了王府。
再後來,慢慢地兩個人熟悉了,她就跟個小話癆似的,把她又吃到什麼好吃的、侯府的花園裡的哪朵花開了,什麼瑣碎的東西東一鎯頭西一棒地講給他聽。
他的生活裡不知不覺便多了這麼一個軟軟白白的小人兒。
他待她總是不同,可今天他卻突然想看看見到他另外一面的她會是什麼模樣,他害怕會見到如父王那樣厭惡嫌棄的目光。
如果她也那樣懼怕他,害怕得掉頭就走,那麼他應該……會很生氣和失望吧。幸好,她並沒有嚇得轉身跑掉。
現在這個小人兒正笨拙地試圖安慰他,而他竟然奇異地被她安撫了。
「阿歡。」
「嗯?」
「你別怕我好不好?」
「我不怕瑞哥哥啊!我怕你的話,就不會跟你說話了。」徐琇瑩很自然地回道。她也很挑人的,不喜歡的人,才不會跟他們多說話呢!
韓瑾瑞不禁笑了起來。
是呀,如果怕他的話,當初她就不會走到自己跟前,仰著一張白玉一樣的小臉問他「大哥哥,你不開心嗎?那要不要吃塊糖糕?很甜的喔」。
那一年,定遠侯府花園的紫荊花開得很燦爛,懷裡的小人兒就像花間的精靈一樣冒出來,竄進他的眼裡,自此駐進他的心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