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的大門微微打開一條縫,一名家僕往外探出頭,確認過司徒家的商隊已經走遠之後,趁著司徒為沒注意之時,偷偷往外跑。
半個月之後,司徒家的商隊經過兩個邊陲小鎮,終於踏上浩瀚的大漠。
一路上,司徒朗與兩名左右手輪流帶領商隊,以防若是三人同時倒下,商隊會群龍無首,亂了秩序。
「爺兒,我們一路朝南,按照地圖來看,至少要走上半個月,才會抵達陀耶山。」
大漠的天色黑得早,商隊在黑暗中持續趕著路,今天帶領商隊的是吳禹安,司徒朗與藺淳坐在馬車內,圍著一張矮几而坐,一張牛皮地圖攤開擺在上頭,藺淳正指著地圖上畫了記號的路線。
司徒朗一隻手臂擱在屈起的膝頭上,一手拎著水袋,眉頭微微皺緊,逕自尋思著。
太平靜了。
打從商隊乘夜悄悄離京,一路上低調行事,一連經過兩個小鎮,都沒有任何阻力,順利得讓人反而心生不安。
不知怎地,司徒朗的腦中,驀地浮現太子南宮兆真當時夜探司徒府,激動的握緊他肩膀,滿臉懇求的模樣。
「朗,這件事,我能倚賴的人,就只有你了。」
「這裡沒有別人,有事慢慢說。」司徒朗冷靜地安撫著太子。
說來有些諷刺,被譽為經商奇才的他,在家中雖然不受雙親待見,但是在外卻有許多王親貴族因為仰慕賞識他的聰明才智,與他結為好友。
太子就是其中之一。
十六歲那年,太子一時興起,帶著幾名貼身侍衛私自出宮,來到京城近郊的山上打獵,正好巧遇與兄長一同出遊的司徒朗,兩人更同時看中一隻黑狐,在競爭中不打不相識,從此結為莫逆之交。
太子是前任蔣皇后所出,因為賢良英勇,受到子民愛戴,皇帝對太子也相當器重。
但是太子受到皇上的重用,現今的衛皇后可就開心不起來。
衛皇后是三皇子與八公主的生母,加上她的父親與舅舅又位居高官,與朝中各派勢力交好,相比之下,太子的母舅那方,無論是在朝中的地位或者勢力,都無法與之抗衡。
皇后一心想扶植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暗中無所不用其極,貴為一國之母,心腸卻是十分歹毒。
「朗,這件事除了御醫和我,還有父皇身邊最倚重的太監,沒有其他人知道。」太子說這話時,神情慌亂且凝重。
「太子莫慌,有話好好說,天大的事也得先說出來才能商量對策。」司徒朗從未見過好友這般失態,更從他鐵青的臉色嗅出不祥之兆。
「父皇的身子打從前幾個月起,就一直不太樂觀,近日還會嘔血,御醫翻遍了醫書,才診出父皇是染上一種罕見的怪病。」太子憂心如焚。
「怪病?」司徒朗很有耐心的聽著。
「這種怪病一發作起來,就會昏睡不醒,一醒來便嘔血,御醫說他活到這麼老,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染上這種怪病。」
「這病可有名字?」司徒朗皺眉。
「有,叫做閻羅笑。」太子臉色慘白的說。
「一聽便知道這病有多厲害。」
「御醫說,這種病只有一種珍奇的藥材可以治,那種藥材只生長在大漠最險峻的地方,名叫忘塵花,它的花瓣可解百毒,果實可治癒百病,是非常罕見珍貴的藥材。」
話至此,司徒朗已經明白太子的用意。
皇帝身染怪疾,太子得在左右照顧著,免得有人趁機造反作亂,尤其得小心防範皇后,太子勢必不能隨便離京。
而那時的他,因為皇上賜婚促成大哥與沐容春的婚事,心情鬱結,早有離開京城的念頭,再加上好友有難,自當義不容辭的接下這個任務。
由於此事極為機密,因此司徒朗故意放出商隊想前往大漠,找尋珍貴奇玩的消息,不讓任何人發現他此行的真正用意,主要目的就是防備皇后的人馬阻撓。
但是百密總有一疏,打從商隊抵達第一個邊陲小鎮,司徒朗就覺得不太對勁,他隱約能感覺得到,一路上有人跟蹤。
「爺兒,您在想什麼?」藺淳等了片刻,才敢出聲,就怕打斷了他的思緒。
「雖然太子說過,皇上染上怪病的事只有身邊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但是憑著皇后在宮中的勢力,她不可能沒安排眼線在皇上身邊,我們出京找尋藥材的事,也許早已走漏。」
「爺兒的話言之有理,一路上確實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傳令下去,等下紮營休息的時候,徹底清查商隊的人數,要確實對照名冊,以防有外人趁機混進來。」
「我這就去辦。」
藺淳才剛要起身,驀地,馬車忽然劇烈搖動,司徒朗臉色一凜,扔掉手中的水袋,將手伸入矮几底下,抽出暗藏的短刀。
「爺兒,有土匪!」布簾被掀開,車伕驚慌失措的大叫。
司徒朗冷靜的觀察半晌,臉色一沉,高聲斥道︰「不對,瞧那些人的刀法,整齊劃一,訓練有素,怎可能是一般趁火打劫的土匪,根本是有人想喬裝成土匪,好名正言順對商隊不利。」
「啊!」車伕發出一聲慘叫,身中數箭,立刻倒落下來。
「居然敢動我的商隊,定要讓這些人知道,我司徒朗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爺兒,當心!」
不聽藺淳的勸,司徒朗手持短刀,掀開布簾,跳下逐漸放慢速度的馬車。
一群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黃衣大盜,全都蒙著面巾,見人就殺。
那些大盜刀法利落,功力精湛,就連商隊聘來的鏢師都難以抵抗,一個個被砍殺,場面很是血腥駭人。
「藺淳,保護爺兒,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土匪,全是練家子!」今日輪值帶領商隊的吳禹安在遠處大喊。
司徒朗高舉手中的短刀,銳利的刀鋒劃過想突襲他的黃衣人,鮮血噴了他一身,但他眉頭皺也沒皺一下。
咻!
黑暗的大漠中,忽然傳出放箭聲,前端抹上劇毒而發黑的長箭,一枝緊接著一枝破風射來。